失格戀人 - （回憶）凝視

那天像船影掠水，無聲也無痕。

一如往常，早上出門時或許能瞥見謝依琴的身影，深夜回來時則聽見大門開關的聲響，昭告她的行蹤。

至於爸爸，偶爾跳出的銀行匯款通知，才提醒她，他還活著。

大學考生的日子，不就是這樣。

日復一日，如鐘擺來回擺盪，始終無法停歇。沒有誰會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對劉縷炆而言亦是如此。

平日與假日不過是從校舍換到圖書館，從班級規範跳進自律監牢的轉換。

但對劉縷炆來說，那卻是唯一可以見到他的時候。

耳中流淌著她最喜歡的歌手Lillian的新曲，電子流行融合打擊節奏，她的每一步都剛好踩在節點上。

她正走向圖書館。天青藍色的長袖襯衫、低腰卡其色百褶短裙、潔白的小白鞋，乾淨得宛如被晨光輕輕擦過。

一想到等下能見到他，嘴角不自覺上揚，腳步也輕快起來。不是音樂引導著她的步伐，倒像是她的心情自行決定了節奏。

一切都與前幾個月別無二致。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光影、同樣桌面上被陽光映照顯現出無數考生刻下的筆劃痕跡。

還有他。

她在老位置坐下，翻開筆記本，感受著心口微微悸動。就這樣，無需更多。

即使莊予盈再怎麼嘲諷，她也從未想過要發展出什麼關係。

她早已明白，這份心動終將無疾而終。

哪怕是兩情相悅，愛情的終點是婚姻，而婚姻，不過是數十年無望的束縛。

或許世上存在公主與王子的「幸福」結局，但她所學到的只有那條通往終點的道路，沒有人教導過她其他可能，她也不覺得自己學得會。

她轉著筆，逼自己專心在文法結構上，希望能順勢將這些與課業無關的雜念一併驅散。雜念是驅散了，卻轉而浮現另一種需求。

難道是早上的咖啡喝太多了？

廁所是在......一樓吧？

她合上筆記本，AirPods持續播放著音樂，離開座位時，她沒有回頭，因此沒能注意到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有一雙目光正專注地凝視著她。

圖書館的廁所位於一樓最內側，通常除了在附近讀書的人，鮮少有人進出。

女廁空蕩蕩的，恰好音樂正處於轉換的空檔，她依稀聽見驅散氣味的風扇運轉聲，即使如此，混雜著清潔劑的濕氣仍然撲面而來，老實說，她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一格格廁所隔間，只有一間的門是闔上的，看來有人正在使用。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劉縷炆特意選了間隔著的一格，拉上門鎖的瞬間，耳機剛好播放到王詩涵最喜歡的男團新歌。

「你們最近小心點，有男的會在補習班廁所裝針孔。」

午休時刻的談話忽然竄入腦中，她微微愣住，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頓。

「通常要是廁所有馬桶吸盤、螺絲鎖起來的地方、還是牆壁上有其他的洞都要注意。」記憶中的王詩涵神情嚴肅，圓圓的小臉是三年同班以來少見的認真模樣。

嘴唇不自覺地抿起，她開始仔細環顧四周是否有不對勁的地方。

嗯......沒有馬桶吸盤，螺絲看起來也很正常，牆壁同樣無異。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不由得放鬆下來，正準備蹲下時，她的餘光捕捉到了與方才不同的景象。

一個黑黝的鏡頭從底下門縫伸出，由下而上地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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