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凰記 - 錯位時光

【銀隼號上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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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站在銀隼號的舷窗前，指尖輕輕摩挲著一枚鑰匙扣。艙內寂靜無聲，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在金屬艙壁間回蕩，像是某種遙遠時空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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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星河流轉，璀璨如億萬年前的古地球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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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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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仿佛舌尖仍能嘗到當年校園裡那杯廉價咖啡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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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光幕上的名字】

聯邦學院的中央光幕上，沐曦的名字高懸榜首，刺眼得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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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物理學，滿分。”

“古文明解碼，滿分。”

“量子躍遷理論，滿分。”

“戰略模擬推演，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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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站在人群之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資料板。作為研究院最年輕的教授，他早已習慣天才的存在——但沐曦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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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像極了古地球傳說中的星子，澄澈而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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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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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興沖沖地奔向他，銀白長廊上映著她快樂的身影。她剛從畢業典禮上來，身上還帶著青春的氣息與淡淡的香氣，像晨曦裡初綻的茉莉，明亮又清新。資料板緊緊摟在懷裡，像捧著她人生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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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坐在長廊盡頭的長椅上，一如往常，襯衫扣到最上顆，風紀嚴明。抬眼望她時，眸中不易察覺地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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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畢業了？”他語氣不變，卻將資料板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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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點點頭，笑靨燦爛，”來找教授報告一下我未來的志願——我想申請當古代觀測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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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梢微挑，低笑一聲：”觀測員？那可不是玩票性質的工作。一趟任務三年，單人駕駛，進入封閉時空泡，與母星斷聯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你得一個人長時間待在飛船裡，記錄、觀察、還不能干涉，時間感會錯位，心理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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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帶上幾分玩味：”每天能陪你的，除了監測儀器和歷史素材庫，大概就只剩下你自己。”

沐曦歪頭看他，眼中帶著笑意：”教授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他沒答，只是抬起右手，指尖一扣，銀白色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枚嵌入的神經同步儀——那是觀測員專屬的標誌，細如髮絲的神經連結從皮下微微閃著藍光，彷彿還殘留著穿梭時空後的餘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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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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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是。”程熵輕聲說，像是提起一段塵封舊夢，”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和你一樣，也喜歡研究那些消失的年代，想知道第一把劍是怎麼鑄成的，第一個字是怎麼寫出來的……還記得你剛入學那年說過什麼嗎？”

沐曦一愣。

“你說，你不信時間是線性的。你說，也許某一刻，我們其實都重疊過。”程熵微笑著，他取出一枚銀色的徽章，拋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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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時管局的初審推薦徽。拿著，去申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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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雙手接住，眼中閃出不可思議的光。

“等等……如果我進了，教授就成了我上級？”

“不是上級。”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eJZtkyoq

程熵轉過身，背對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的溫柔：”是你學長，我會親自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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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訓練記〉

時間管理局的模擬中心內，白光靜謐，光幕上顯示著一行金字：”全項目通過 / 實操階段准予啟動”。

程熵看著光幕上的名字——”沐曦”兩字，在沉默中微微皺起眉。

不是懷疑，只是……太快了。從他接手這名觀測員候選人到現在，不過七個月，她便將所有訓練項目通關，連模擬艙中最難的”多星環立體穿梭”也拿下了滿分。

他記得自己當年花了整整四個月才駕馭那道折射角度變化率幾乎呈現無解級別的”奧密迴廊”，而她只用了二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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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她是不是天生為這條路而生的？”旁人曾這麼問他。

他沒回答。只是低頭，把那份訓練報告簽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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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啟號，是局內實戰飛行訓練艦中等級最高者，搭載雙駕系統與記錄核心，可在不返回總部的前提下進行三個月恆星級航行模擬。也是唯一一艘，需要指導員與學員同艦出行的訓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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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批准命令下達的那日，程熵望著停泊在星港的星啟號，內心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他明白，接下來的九十天——兩千一百六十個小時，他將與她共同生活、執勤、訓練、觀測……這不只是技術的磨合，更是一場心理上的煎熬。

或，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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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懂得克制，但在她出現在這個世界以後，許多原本可以被稱作”職業素養”的界線，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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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左舷引擎噴口溫度不均，我能手動調整參數嗎？”

“可以，但記得調整前先切換主控系統的熱敏反饋模組。避免過熱回饋。”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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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清亮，指尖在控制台上輕盈游走，動作流暢且自信。程熵站在她身側，目光凝視著她的側臉，竟有些恍惚。這艘飛船並非模擬訓練艦，而是真正的航行器，但此刻，她的神情與氣場，宛如掌控整片銀河的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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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大了。他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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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還未完全長大。還會在午夜航行時問他：”學長，你相信時間真的能治癒一切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觀測資料記錄關上，說：”我更相信記憶會替你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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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問什麼。艙內沉默許久，只有宇宙背景輕微的低鳴聲，如同一條潛伏的河流，繞過時光的深谷，在他們心底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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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她會抱著雙膝坐在透明觀景艙前，看恆星熔流如焰火綻放。

“學長，你有沒有覺得，有些星球就像人在宇宙裡的命運？明明彼此接近，卻永遠不會相交？”

她沒有回頭，但他知道，她想聽他的回答。

他斟酌了一下，走近她，坐在她身側。

“但有些星體，即使不相交，仍會被彼此吸引。就像你看那兩顆雙星，會在交會點前輕輕偏轉，引力，總是留下一點痕跡。”

她微微一笑，仿若星光落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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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很長。也很短。

程熵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一段時間裡，記住她所有的習慣：她清晨總會看一眼時間點的變化；操作時習慣先咬唇再下指令；而在每一次危機模擬後，她總會第一時間回頭找他——像一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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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細節，沒有寫在任何報告裡。可他記得一清二楚。

因為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艙外銀河如潮，光年之外是無數未解的任務與規則。但在這一艘名為”星啟”的小艦裡，時光像是靜止了。他不再是學長，也不只是觀測員之一，而是個被她牽動著心弦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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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忘了自己當初加入時管局，是為了改寫誰的結局。

也許，他只是想——

在這條通往未來的時之河裡，多停留一點時間，與她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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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啟號・第六十二日〉

銀河迴旋於艙窗之外，靜得彷彿整個宇宙都陷入沉睡。距離進入最後階段的實操考核只剩一月，沐曦的表現無可挑剔，甚至精準到讓他這個學長都忍不住時常駐足觀察。

但那觀察，早已不再純然是出於職責。

他不願細想自己何時開始在報告外，默默記下她洗手時水溫偏好、操作時習慣偏向哪一手指、休息時眼神會無意飄向哪片星圖。這些不該寫進紀錄裡的細節，一點一滴，刻進了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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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似乎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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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星啟號的電容穩壓模組出了問題。

那是一個藏於引擎艙側壁的小型模組，用來穩定高頻電流輸出。不是艙內主控系統，但一旦出現短路，就會導致週邊系統閃頻，影響觀測記錄與星圖定位。

程熵關掉能量主幹，喚來沐曦一同處理。

“戴上絕緣手套。記得，這裡是低壓區，不會電擊，但會有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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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模組艙門，將內部結構一一指給她看。

“紅線是主輸入，藍線是旁路。妳要拔掉這條，然後——”他頓了下，目光掠過她低頭專注的神情，”——把備線接上來，緩衝模組才會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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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她點點頭，戴上手套，伸手進入模組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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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站在她身側，微微低頭，視線越過她肩膀——她的動作是熟練的，卻也不免生疏，畢竟這是第一次碰實體的電路維修。

接近成功的那一刻，她手指碰到其中一根舊線尾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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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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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驟現，細小卻突如其來。

“啊啊啊！” 她一聲驚叫，條件反射猛地往後一退——

然後，就撞入了他的懷裡。

那一刻，程熵的大腦竟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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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撞上他的胸膛，還穿著訓練艙的外衣，卻彷彿直接貼上了心臟。她的頭髮帶著太空站裡才有的那種極淨氣息，像銀白陽光曬過的織物，又混著她身上的體溫，一下子將他包圍。他下意識扶住她的肩，感受到她明顯急促的心跳。

但下一秒——她開口了。

“……學長，你心跳好快。”

他的心，被這句話狠狠攫住。

她沒有抬頭，聲音很小，但他聽得一清二楚。那不只是觀察，那是認真聽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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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看著她仍略顯驚魂的臉，神情努力維持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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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嚇到妳……”他說，聲音低得幾乎壓在喉間，”妳，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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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靠得太近，知道這樣的距離不合規矩——他應該退後一步，甚至應該制止這場靠近。

可他沒有。

他只是靜靜看著她，任由心跳在這片小小的引擎艙內，與她的節奏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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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到主艙後，他毫無睡意。

修復模組只是小事，明日還有操控訓練與重力波干擾應對。但這一夜，他卻反覆在腦海中回放那聲驚叫、那個擁抱、還有她說出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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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心跳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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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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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光還快，比宇宙訊號還快。快到他再也無法否認，這份情感，早已超出了應有的界線。

可他仍選擇沉默。

在這艘太空艦裡，他只能用那些細膩的關照，靜靜告訴她——

他，早就不是那個只談原則的學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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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啟號・夜巡日誌・第六十二夜〉

銀河的光帶靜靜滑過艙外。

程熵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主燈未開，只有星辰映入艙窗的微光在他眼底流轉。他手中轉著一個舊物——銀灰色金屬磨損得略帶斑駁，鑰匙扣裡那個小小透明飛船裡，閃爍著一片迷離的星雲光影，彷彿收藏著無數遙遠星辰的秘密。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UVs9amoC
但他此刻在意的，從來不是那片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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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鑰匙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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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不自覺轉動它，像是一種下意識的——想念。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細微腳步聲。

一回頭，便撞上那個讓他心思紛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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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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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輕便的居服，應該是半夜起來喝水，沒料到會在這裡撞見他。程熵一時間也沒動，只是靜靜對視了幾秒。

她的眼神在他手上停了一瞬，然後臉色微變，像是被火光燙到了似的，整個人驀地一震，轉身小跑回臥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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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門“砰！”一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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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那扇門的方向，久久沒移開視線。

低頭一看，掌心的鑰匙扣還在，彷彿也感知到了那場驟然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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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抬手敲了敲她的房門。

聲音輕得幾乎要融進艙內的夜色——

“沒睡？”

門後隔著一道沉默，她的聲音顫顫地傳出來，像捂著臉奔逃時不小心漏出的一縷心跳聲音。

“我、我我……我睡了……學長晚安！”

他停頓了下，輕聲回：”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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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嘆息，把鑰匙扣收回衣內口袋，像是藏進某段祕密、未說出口的告白。

他回到駕駛艙，主控面板亮起，艙內回歸無聲運作模式。他知道自己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但還是例行啟動觀測系統，聲音平穩如常：

“觀星，剛剛沐曦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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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助手”觀星”帶著輕快語調，笑得像個無所不知的孩子：

“我只記錄到她深夜離開臥艙，站在走道盡頭五點四三秒，接著小跑回房。看樣子，是看見了什麼讓她小鹿亂撞的東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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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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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語氣一轉，故作思索又偏偏賣弄八卦：

“主艦，我倒是好奇，您剛才拿著的那個，是不是她學員時期留下的鑰匙扣啊？”

他還是不語，只是微微瞇起眼睛，視線落在遠處星圖上，卻像仍看見那一道慌張逃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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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見狀笑得更開：

“她剛剛臉都紅透了。主艦，您平常不是挺沉得住氣的嗎，怎麼連個小鑰匙扣都要拿出來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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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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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開口，語氣如常，卻連自己也覺察到其中那點輕不可聞的…失守。

觀星語調促狹：”您是沒盯，但有人看見您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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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一頓，隨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將椅背微微後仰，聲音低得像是自語，又像是對某人隔空回應：

“……還真是被她看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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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遠處星海，幽藍如水，萬籟無聲。

他的掌心收緊，指腹再次摩挲那小小的鑰匙扣。

銀河不語，星光流轉——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一些原本以為可以永遠藏起來的感情，可能，再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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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飛船外是靜謐無聲的宇宙深藍，內部駕駛艙燈光如常亮著，模擬日出的溫潤光暈撒在銀灰色的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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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早早起來，將早餐擺在了餐桌上，是簡單又熱騰騰的營養能量包和新鮮果汁。他瞄了一眼時間，按理說沐曦這時候應該已經出來了。可臥艙的門，卻始終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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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門邊，敲了敲門，語氣平和：”沐曦，妳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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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頓了幾秒，傳來慌亂的聲音：”沒沒沒……沒有……我、我等等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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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沒再追問，只輕聲”嗯”了一句，轉身回到餐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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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艙門打開了。沐曦走了出來，穿著規定制服，頭髮有些亂，表情卻不太自然。她的眼神左飄右閃，硬是避開與程熵對視，像是一隻被抓到偷吃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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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察覺，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揶揄：”妳臉色不太好，要不要讓觀星幫妳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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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用了我沒事！！”沐曦像是被電到一樣搖手，眼睛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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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走向駕駛座，坐定，雙手握住推進器。程熵慢悠悠地走到她後面，低頭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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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耳朵紅得幾乎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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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嘴角不動聲色地翹起，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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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飛船忽地輕微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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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低聲：”妳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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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咬唇：”我、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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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又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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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直接伸手覆上她的手，穩穩地協助她抓穩推進器，語氣冷靜：”妳真的不舒服。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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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沒事！！觀星你不要出來！！”沐曦瞬間跳起來，像是怕觀星再說出什麼糗事，臉紅得快燙起來了，”我去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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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腿就跑，留下一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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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將手收回，輕輕揉了揉眉心，無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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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從系統裡幽幽冒出一句：”主艦，要我開始分析飛船內部氣壓變動與心跳同步曲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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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語氣不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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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我知道你其實很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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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觀星，休眠十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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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我真的覺得你們這趟飛得很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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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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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好啦。”聲音淡出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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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內只剩低頻的引擎聲與某人壓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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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艙的光源靜靜地打在金屬牆面，反射出一層柔霧似的冷色。程熵坐在駕駛艙門外，指尖還習慣性地轉著那枚老舊的鑰匙扣。

那東西，他一直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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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個稚氣又不怎麼值錢的小玩意兒，卻像藏了整整一段時光的重量。

一開始，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個紀念。但他知道自己撒了謊。

——這是他藏在心底、唯一一件關於她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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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低頭望著掌心的鑰匙扣，失笑地搖搖頭。

她剛剛從走廊跑回去的模樣，幾乎能聽見小動物尾巴炸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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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一個鑰匙扣能讓她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喃喃自語，語氣像是在自問，”我這幾年幹嘛不早點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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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半個小時。

衛生間裡始終沒聲音。他終於起身走過去，輕輕敲門。

“沐曦？”語氣盡量溫平，像怕驚擾什麼不該碰觸的東西。

她沒應。他又喊了一聲，這次多了點擔心。

等來的，是她聲音細細弱弱的推託”我…我…可能血糖太低…有點頭暈…”。

程熵皺了下眉。這藉口實在太拙劣，但他沒戳破，只平靜地說：”妳剛剛都沒吃東西當然血糖低，先出來，我去弄些別的東西給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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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來時，她已經”人間蒸發”。

程熵站在她艙門外，微微失笑。

這傢伙，一點也沒變。逃得乾淨利落，卻又藏不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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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了敲門：”我弄了一些妳愛吃的甜食，先出來吃吧。”

等了幾秒，門才打開一條縫。她低著頭，耳朵紅得驚人，像快冒煙的兩片桃瓣。那不是血糖低，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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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到餐桌旁，一聲不吭地吃著，睫毛一直在抖。

他看著她的樣子，心裡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悄悄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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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說妳今天怎麼了嗎？”他語氣平靜。

她咬著湯匙，聲音小得像風裡的葉子：”我…我昨天看到學長…在看我當初抵押的鑰匙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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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沒多說，直接從衣內口袋拿出那枚鑰匙扣，在燈下輕輕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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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瞬間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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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住笑意，語氣仍舊平穩：”是啊…當初妳抵押給我的，我一直留著。包含那件妳弄髒的襯衫，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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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答，只是眼神驚恐，像腦袋在高溫過熱中燒斷線。

程熵看著她這副快昏厥的模樣，笑得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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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第一天撞到我的時候，”

他語氣像訴說一件不重要的小事，

”其實已經撞進我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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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撐不住了，整個人趴到桌面上，臉紅得像快融化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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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不動聲色地望著她，語氣輕得像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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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悶著聲：”我可以先回臥艙嗎……？”

他笑了，低低地，溫柔地：”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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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手裡再次轉著那枚小小鑰匙扣，像轉著命運那年悄悄刻下的一道刻痕。

“慢慢來，沐曦。”他在心裡說，”我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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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艙內的空氣安靜得出奇。

沐曦從臥艙走出來時，程熵已經一如往常準備好早餐，動作熟練，表情平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追問。

只是遞上食物時，嘴角仍掛著那抹溫柔的笑，像始終替她留著一片安全的空氣層。

午間與下午都平靜無波。直到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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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調暗後，飛船裡只剩下程熵敲門的聲音。

“晚餐好了。”

隔著艙門傳進去的聲音，還是那樣穩妥又溫柔。

沐曦終於開門，跟著走到餐桌前坐下，卻拿著筷子戳著食物半天不動。

程熵坐在對面，裝作無奈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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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沒吃就知道它不好吃了？它惹妳生氣了？”

她撇嘴：”才不是！是學長！”

“我？”他挑眉，語氣像是在笑，”我怎麼了？”

“哪…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她小聲抗議，臉還是紅的。

“我哪樣了？”他一臉無辜。

她把筷子一放，氣鼓鼓說：”你…你突然講那些話……”

程熵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湯：”是妳先問我的啊，我實話實說而已啊。”

“我哪有！” 她一下提高了聲音，隨即意識到太大聲，趕緊縮回去，”是你先問我怎麼了！”

他點點頭：”然後妳說，妳看到我保留的鑰匙扣不是嗎？”

她氣結，臉脹紅：”我…但是我沒有說你可以告白啊！”

程熵放下筷子，抬眼看她，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卻帶著點惹不起的坦然。

“妳也沒有說我不能告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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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頓時像被按了靜音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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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睜大眼，像被什麼打中似地，說不出話。

程熵卻只是微微笑了笑，淡淡補了一句：” 我不急，我不是為了答案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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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嚨像卡了什麼，嘴巴張了又合，指尖在桌下蜷縮了一下。

最後，她低下頭，聲音悶悶的：”……今天的菜也還不錯啦。”

程熵像什麼都沒聽見，只溫聲回答：”那就多吃點，待會還有甜點。”

沐曦悄悄側過眼角偷看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輕輕往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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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餐桌上。

程熵端著兩人份的早餐走進餐廳時，沐曦已經坐在位子上，雙手抱胸，程熵一進門就瞪了他一眼，隨即”哼！”了一聲，明顯還在昨晚的情緒裡沒消氣。

他忍不住低頭輕笑，壓也壓不住嘴角的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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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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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出口，沐曦立刻炸了：”我怎樣了我怎樣了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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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抬頭看她，眼神柔得像能把火氣撫平：”沒事，我只是……有點後悔。”

沐曦聞言一愣，皺起眉頭，語氣也不自覺放輕了些：”後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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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早些拿出鑰匙扣。”他語氣輕描淡寫，卻誠懇得不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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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的臉瞬間又紅了，氣呼呼地轉開臉：”吼，我又還沒答應你！”

“是是是……”他舉手投降，笑意卻沒減半分，” 快吃吧，吃飽了還要訓練。”

訓練艙內，飛船模擬駕駛座。

沐曦先坐定，啟動模擬程序。程熵站在一旁觀測。

她警覺地側頭瞪他一眼：”等等！保持一下距離。”

他挑眉，語氣配合地無辜：”我要站多遠？”

“別貼臉！”她警告得很用力，臉紅得也很明顯。

他笑著舉手示意退開半步，隨即又稍稍傾身過來，指著操作台上的一處模組：”妳這裡的慣性調節器會偏1.5度角，在調整角度的時候，可以一邊調整一邊——看這裡的模組。”

他伸手要指那個位置時，整個人稍稍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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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太近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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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立刻跳起來，粉拳朝他胸口捶了兩下。

他笑著後退，但就在他退開的一瞬間，無人掌控的調節器開始偏移，飛船模擬艙劇烈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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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他下意識伸手去扶。

下一秒，沐曦整個人撲進他懷裡，幾乎是用飛撲的力道撞進來的。他本能地一手扶住她肩，一手穩住自己重心。

飛船模擬器立刻自動糾正傾斜，艙體重歸穩定。

懷裡的人僵住。

沐曦慢慢抬頭，臉近得幾乎要貼到他的下巴，眼神混亂又羞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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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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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舉起雙手，一臉無辜地笑了笑：”我什麼都沒做。”

內心：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1zhSwKwu
除了剛好，剛好接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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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星啟號上。

飛船內的訓練仍舊持續。程熵總是照舊在她習慣的時間前準備好早飯、調好模擬艙設定。

只是——

“安全距離喔！”沐曦一臉警戒，手指筆直指著他。

他舉雙手，退後一步，語氣配合：”我站一公尺外了。”

她皺著鼻子哼了聲，但還是坐下，開始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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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看著她認真地咀嚼、睫毛顫動的樣子，嘴角微彎。三個月來，她每一次逞強與傲嬌的表情，他都一一記下，藏在心底。

他沒急，也不打算急。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QHiS7rj0
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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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訓練結束日，時空管理局停機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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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啟號降落的那刻，艙門才剛開，沐曦就已經拖著行李箱，小跑步地衝了出去。

“欸——等等，沐曦——”

他喚她，她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

她的耳朵紅通通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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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無奈地笑了笑，提著自己的包慢悠悠下船。

幾個同事在通道邊等著，見他過來，立刻湊上前，眼神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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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有進展了吧？你們兩個剛剛下船那畫面我看見了——”

“還不算。”

程熵語氣溫和，笑容藏不住，”我不急。”

“哎呀哎呀～那是不是該請客啦，程博士？”

他點頭：”你們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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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風餐敘”高級餐廳包廂內。

眾人陸續入席，男男女女的同僚很有默契地都自己找了位子。

唯獨程熵右邊的座位——始終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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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一刻，沐曦紅著臉，低著頭從門邊走進來，一路繞過別人，坐在了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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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根紅透，手緊張地抓著裙擺。

他側頭看她一眼，沒出聲，只遞過去一張菜單，眼神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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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笑語喧嘩，男同事們開始調侃起程熵來：

“程博士真不愧是我們局裡黃金單身漢——不對，是鑽石級單身漢啊！這一桌吃下來要好幾萬吧！你條件這麼好，怎麼到現在還不交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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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只淡淡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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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身旁的沐曦抖了一下，像想消失一樣縮著肩膀。

另一位女同事跟進補刀：”程熵博士都單這麼多年了，是不是心裡藏了秘密，還是在等某個特別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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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的脖子紅到了鎖骨，低頭喝水時幾乎要把自己埋進杯子裡。

他看著她的反應，嘴角彎得更明顯了些，舉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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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方面感謝大家為我們接風，另一方面——”

他語調一轉，眼神輕柔地看了沐曦一眼。

“也要恭喜沐曦，順利通過飛行課程，接下來她很快就能出任務了。”

眾人一愣，隨即笑著起哄、舉杯：

“恭喜沐曦——！”

“哇這是公開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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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笑而不語，只輕輕舉杯與她碰了一下。

他知道，這一杯，不只是為了她通過訓練。

還是為了她，終於明白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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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銀隼號】

程熵獨自坐在艙內，燈光全暗，唯一的光源是控制台上跳動的星圖與他指間那枚舊舊的鑰匙扣。

他一向細心，那鑰匙扣保存得近乎完好，唯獨吊環處磨損得厲害，像是經年來有人反覆握著、轉著、攥著。

“喀噠。”他猛地握緊。

金屬邊緣扎進掌心，痛感令他回神，卻也逼得記憶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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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為，時間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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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訓練、很多任務、很多日子，可以慢慢靠近她，慢慢讓她不再說”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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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溯光號出事的那天。

一切都被撕裂，時空扭曲、聯絡中斷。

從那天起，銀隼號回到靜止軌道，時管局打上沐曦殉職紀錄。再沒有人提起沐曦，他也沒有停止過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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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盯著窗外的宇宙。

那一顆流星無聲劃過，像她那次在訓練艙裡跌進他懷裡後的神情——驚慌、羞赧，又帶著一點點不情願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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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如果不是溯光號出了意外……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到另一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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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低沉到幾乎聽不見。

銀隼號的艙體靜靜地漂浮在群星之中，像是一個等待回應的問句，無人能答。

只有他的掌心還牢牢握著那枚鑰匙扣，彷彿不放，就能讓她的身影留久一點，再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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