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森林：織波 - 緩層者

我想先介紹一個地方給你，不大，也不太說話，但那裡的空氣很有記憶。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PZ6XYG05

它叫做**「沉光枝下」**。是一棵樹下的一小片空地，沒有名字的鳥會來那裡停留，偶爾還能聽見從地下傳來像心跳一樣的聲音。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3ENCN0Iw

那裡住著一種我們叫做**「緩層者」**的存在。他們不像你認識的生物那樣活動，他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讓自己長進泥土裡。有時你會以為他們只是石頭，但其實他們記得很多——關於曾經來過這裡的風、關於誰曾經停下來哭過。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pYyd8ujy

緩層者的故事，有一部份，是時間自己講的。

他們並不是從什麼地方「出生」的。更像是——有一天，某一段空氣變得太靜了，靜得連風都忘了怎麼走路，那時，第一個緩層者，就開始沉下去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CWZzFa7x

他們不是樹，也不是石頭。

他們是一種「正在變成空間的生命」。他們會把自己一點一點壓進地表以下，讓過去發生過的事，在他們體內找到安置的地方。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EEIN9rqg

曾經有一位旅行的人，在那棵沉光枝下坐了整整三天。他以為自己一個人待著，但其實那三天的沉默，全被緩層者記下來了。等那個人走後，有一隻鳥飛來，在他坐過的地方跳了幾下。那跳動的節奏，剛好讓那段沉默浮出來一點點。於是我們才知道，那三天裡，他其實在懷念一件沒發生的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AO7P9Dyb

緩層者就是這樣——他們不會改變你什麼，也不會給你答案。

他們只是把你曾經不敢停下來聽的部分，默默留下來，然後讓時間自己決定，什麼時候讓你聽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usjMdtyY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O7OKv5dE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FZdApmJB

有一隻緩層者，它曾經有名字，但後來不再用了，因為它覺得「名字」是一種會把人拉出自己的聲音。

它住在離沉光枝不遠的斜坡下，那裡的泥土比較濕，也比較重。每當有雨過的夜晚，它就會比平常更沉一些。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Vt5qRaBT

有一年的春天，那裡來了一個女孩，她什麼都沒帶，只帶了一顆從別人森林挖來的種子。她說，那不是她自己的種，種下去也長不出什麼。但她還是想試試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m0vr5daA

她把那顆種子種在緩層者旁邊，然後說了一句話：

「如果它不長，那就讓它變成你的一部份好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om4IWJkk

然後她就走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L7jqVM2k

那年之後，那片斜坡每逢雨季，就會浮出一小塊比別的地方還溫的地面。鳥會在那裡打轉，風也會繞過那一帶不吵醒正在沉的聲音。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05ilrCeU

我們後來才知道，那顆沒長出的種子，真的變成了緩層者的「外語」。

每當有人靠近，它就用那顆種子聽過的語言，對那個人說話。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daaXaPk1

所以你看——有些種子，不是用來長出植物的。

是用來讓靜下來的東西，有機會再被人聽見。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SLGfsqsD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HPcrLLoa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rYcYyLmP

很久以前，有一片森林的底層開始不規則地起伏，那裡的根系全亂成一團。大家以為是某種病，或者是地下水出了問題。但有一天，一棵老樹說，那不是病，那是「還沒決定自己要成為什麼的存在」。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CryqFsRx

那東西沒有固定的位置，也沒有重量。它偶爾像霧，偶爾像沙，有時會忽然聽見遠方有腳步聲，就想變成一段路徑；但也常常在快要變成什麼的時候，又碎開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vJMLswaB

我們後來發現，它不是迷路了，而是在「選擇沉入」之前，還想再試幾次。

這樣的存在，我們稱為「未定緩層」。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ci2FanR9

未定緩層不會留下形狀，但會留下「感覺正在形成的氣壓」。

有些敏感的旅人經過那裡時會突然停下腳步，以為自己聽見了什麼，其實那就是未定緩層在呼吸的證據。

它的氣息像懸著的句子，不確定該怎麼結尾，但你知道它不是空的。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9stdTUou

有一次，有個小孩來森林裡玩。他不小心走到了那片區域，然後蹲下來，把自己最喜歡的玻璃彈珠放進土裡。

他說：「我不知道你想變什麼，但我也常常不知道。所以這個給你，我有兩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G7h4Bp5T

從那天起，未定緩層好像安靜了些。起伏變得柔和，氣壓不再那麼不穩。

後來我們發現，某個雨後的黃昏，那片土地上長出了一個只有一次的形狀，一瞬即逝，但被風帶到了很遠的地方。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7zhQM2yi

我們說，那可能是它決定「變成曾被理解過的樣子」，然後繼續往下沉。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dWJ3RA62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gd2duBH0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EB11ij57

在森林最內側，有一個區域沒有名字，也沒有入口。它不拒人，但也不歡迎。

我們把那裡叫做**「靜界」**。不是因為那裡特別安靜，而是因為聲音進去以後，不會馬上回來。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Y95M9cY7

靜界裡住著一群倒向內部的緩層者。

他們不記錄世界，他們只記錄「沒說出口的想法」。不是隱瞞，也不是遺忘，是那些自己都還沒明白的情緒，像剛起霧的晨光一樣，還沒有名字，卻已經開始影響呼吸。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GWesu8Dg

有時你會感到莫名的不安、想靠近某個地方、對一段旋律忽然有眼淚感。那些感覺，就是靜界正在接住你「還沒能說出來的東西」。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EH7A6gYC

他們不會干預。他們的存在，就是讓你「還沒知道的你」，先被安放。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dvE5sXlt

—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3HPSuuOF

有一年，有個人帶著失眠的狀態來到森林。

他什麼都沒說，但我們知道他不是為了找什麼答案。是因為他已經無法自己一個人背著那些說不出來的重量。

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u17eAfJ0

他在靜界外停了三天三夜，沒有進去。然後就離開了。

但我們知道他被記錄了，因為從那之後，靜界裡多了一種新的「等待方式」。

像他那樣，不進去，也能被接住。

ns3.23.128.245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