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 沒有妳我的時間將永遠停留在曾有妳的昨天

今天因為是國中段考週，所以補習班停課一週，剛好遇上寒流來襲，楊雨青在家把教案寫完後，看著陰沉寒冷的天空，想著難得有空，於是就去超市買了食材，燉了雞湯又做了壽司，想送去給葉子衿。

她先傳了簡訊給他，但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看見他的回應。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忙起來或是研發不順利的時候，都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

又過了一段時間，葉子衿還是沒有回應，她想了想，隨即起身換了衣服，提著保溫瓶就騎車去找他。

楊雨青從來沒有去過他的公司，等到她頂著寒風慢慢的騎車過去，再加上認路，到目的地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她看著偌大的科學園區，放眼所及都是嶄新又現代化的建築，很多大樓此時都還是燈火通明。

一陣寒風襲來，她瞇了下眼，哆嗦著從背包裡拿出葉子衿的名片，確認地址後，才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他。

「楊小姐……楊雨青小姐？」

聽見呼喊聲，她疑惑的抬起頭，就看見李翔昱正從前方的大樓內，快步向她走來。

「……李先生？你好。」她說完後就往他的身後看了一眼，並沒有葉子衿的身影。

看見她的反應，李翔昱笑了笑，「子衿在忙，所以讓我來帶妳上去。」

「他知道我來了？」楊雨青低頭看了下手機，發現原來在騎車的路上，已經有三通葉子衿打來的未接來電，其中一個簡訊寫著“天氣太冷別過來了，我下班再去找妳。”

李翔昱無奈的笑了下。

「其實我已經在大廳門口等妳十幾分鐘了。」

他想起自己剛才好不容易忙完，正在吃晚餐時，就被葉子衿狂叩，要他去幫他等楊雨青，他只得囫圇吞棗的在五分鐘內吃完便當，然後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大廳的落地玻璃窗前盯著外面所有經過的女人看。

「……不、不好意思！」楊雨青不斷向他道歉，此時才發覺自己沒想太多就貿然前來，反而增加了別人的困擾。

「沒事，子衿其實很高興妳過來找他。」

聞言，她愣了下，然後低頭將滑落的短髮撥到耳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李翔昱將她帶進大樓，她走進大廳時，只見整齊寬敞的空間裡，採光明亮，刻意設計的綠色植栽，巧妙的融入了室內的動線規畫，走進電梯後直達十樓，經過幾個辦公區後，才到了葉子衿的辦公室。

李翔昱要她等一下，表示葉子衿還在開一個小組會議，等一下就會過來。

她點點頭，然後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環視了裡面的擺設。寬敞的空間裡，除了辦公桌、椅，一套沙發和茶几，還有一組文件櫃，就沒有其它的擺設了，但就和一樓的大廳一樣，看似簡約的陳設，卻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結果。

抬眼看向窗外的夜景，星星點點的城市燈火，隱約躍動，原來這裡就是她不斷想像，卻不曾見過的，屬於葉子衿的另一個世界。

而這也是她與他之間最真實的距離。

「妳坐一下吧！我先去忙了。」李翔昱正要離開時，葉子衿就推門進來了。

進來後，葉子衿直覺的就繞過李翔昱，直接走到楊雨青的身邊，完全沒看他一眼。

李翔昱看見此情此景，腦海裡立馬浮現「見色忘友」這句成語。

「怎麼突然過來了？」

她拎起手上的提袋遞給他。

「今天休假，所以帶點東西過來給你。」

葉子衿微蹙眉，垂眸接過提袋放在桌上。

「天氣這麼冷……以後我下班去找妳就好。」

她點點頭，笑著說：「你太累了，我剛好沒事，騎車過來也很快，等一下就回去了。」

聞言，葉子衿隨即回頭問她：「妳不是坐車來？外面那麼冷又下雨？」

她點頭嗯了一聲。

「出來的時候沒下雨，到了才開始下的。」說完後，她回頭看向窗外，「現在雨好像停了，那我就回去了，你記得要吃晚……」

葉子衿忽地握住她的手，語氣略微嚴肅。

「為什麼總不聽我的話？幾個月前才車禍受過傷，為什麼還是不好好照顧自己？」

楊雨青先是愣了下，隨即就抽回手。

「這本來就是我的生活方式，這些年來我一直是這樣過的。」

「過去是過去，現在我會照顧妳的！」

她微蹙眉，垂眸不再看他，低聲的說：「可我……我並不需要誰照顧，這是我自己的人生。」

聞言，葉子衿再次握住她的手。

「……所以，我不在妳的人生裡？」

原本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李翔昱，此時趕緊出來當和事佬。

「雨青，我剛好要下班了，妳住哪？呃……沒關係！住哪都順路，我送妳回去吧！」

楊雨青沉默了片刻才搖搖頭。

「謝謝你，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騎車回去就好，每天上班都還要用車的。」

她一說完，就感覺手腕被握得更緊了。

她嘆了口氣，抬眼看他。

「子衿……我已經這樣過了八年了，其實騎車受傷這件事並不是第一次，可我要生活，所以我必須繼續這樣做，我沒辦法像你說的開車、坐計程車，你能明白嗎？我問你，倘若在上次車禍之前，我就因為受傷不在了，你又能如何？不過也就是一段遺憾罷了，不是嗎？」

李翔昱看了一眼葉子衿，覺得這時候自己還是離開比較妥當。

葉子衿慢慢鬆開手，可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他不知道自己該回答她什麼？她說的沒錯，無論有任何理由，自己就是丟下了她，如今的他無權干涉她的生活模式，因為這是她這些年來努力生存的結果，而他什麼也沒為她做過。

年少時因為無法面對她，所以選擇相信自己的安排，能讓她繼續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隨即遠去美國，刻意將她遺忘，強迫自己不再回頭。

這些年他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追求世俗意義的成功，他也做到了，他的身邊始終不乏名車美人圍繞，在無數個周末的夜晚，牽著美麗的女友參加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奢華晚宴。

他想遺忘少年時的創傷，所以選擇忽視空洞的心靈，隨波逐流在每個路過的陌生城市裡，直到他在日本巧遇了高中時的補習班同學，在毫無準備下聽見了她的名字，那一瞬間，他的心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冰冷又疼痛……極痛，可後來，他的世界終於開始轉動。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都有過去，過去造就了現在不同的我們，現在的我沒有能力改變現況，可我喜歡現在的自己，也不想再依賴任何人來改變我的人生……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她欲言又止，轉身走到門邊，不再看他，「我回去了，你不要工作到太晚，記得吃飯。」

李翔昱倚在辦公室旁的走道上，看見門打開後，卻只有楊雨青一個人走出來，心裡就感不妙。

李翔昱趕緊走進辦公室裡，只見葉子衿不發一語的站在沙發旁，垂眸望著楊雨青帶來的提袋。

「……子衿。」李翔昱突然明白了葉子衿求婚被拒的原因，因為楊雨青外表看似柔弱，但看剛才那態勢，確實不太好追。

李翔昱還想要講些什麼，就看見葉子衿一手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追了出去，還不慎把他撞了一個趔趄，他很快的扶住椅背，回過頭時只聽見葉子衿丟了一句“抱歉！”，然後就消失在門口了。

他愣了下，突然忍不住感嘆，覺得人長得帥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

大樓外還飄著細雨，楊雨青沒穿雨衣，走到機車旁拿起安全帽就要離開，結果葉子衿很快追了上來，連話都沒說，一把就先將她緊緊抱住。

「子衿？你、你先放開我……」她被嚇了一跳，又因為他抱的太緊，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於是想將他推開一些，可他卻抱得更緊。

「雨青……不是妳說的那樣。」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微蹙著眉，又輕推了他一下，「你先放開我吧！」

他低下頭，緊緊的靠在她的肩上，聲線微顫。

「妳說，倘若妳不在了，我又能如何？」他搖搖頭，「……我不能如何，只是沒有了妳，我的時間將永遠停留在曾有妳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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