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天使》 - 晚安和再見

「⋯⋯欸？」

也奈緩了好一會兒才聽懂千穗里的話，但只是愣愣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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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我問妳想不想死呀？我是天使，自殺天使，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因為自殺而死的孩子～」

千穗里說著自己的死因，但臉上那時刻掛著的笑容卻十分有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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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務就是引導妳去到快樂的地方！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裏的理由哦！」

女孩伸出食指抵著下巴，對著也奈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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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該換妳自我介紹了吧？我還不認識妳呢！」

千穗里突然的靠近一下子縮短了兩人的距離，讓也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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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也奈，十七歲⋯⋯」

「哦，也奈的年紀比我大呢！我十四歲～」

千穗里又笑了，彷彿是專業一般的微笑、在鏡子前一次次練成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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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奈還在愣神，千穗里則趁此機會又一次拉近了距離，她伸出手拉住也奈傷痕累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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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讓我來幫妳吧，妳再也不用一個人了。」

也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入一個懷抱。

一個冰冷、不帶任何人類氣息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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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很累了，妳很厲害喲，自己一個人撐到現在，真的真的⋯⋯令人敬佩。」

不知道為什麼，千穗里不自覺地將語調放的溫柔，輕聲細語的安慰著懷裡彷彿一碰就碎的少女。

打從第一次見面，千穗里就對少女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感覺她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也奈不知為何沒有反抗，就這樣靜靜依偎在對方的懷裡，聽著溫柔的語調，她竟不自覺的眼頭一熱，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這麼溫柔的對待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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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在千穗里懷中輕輕的抽泣著，既脆弱又破碎的樣子讓千穗里從心底緩緩升起一股保護欲，她下意識緊了緊環抱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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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對她有這種感覺？為什麼我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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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記憶畫面閃過腦海，電腦螢幕，和線上聊天的頁面，還有輕輕笑著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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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生前記憶？為什麼是現在，難道是眼前這個少女觸發的嗎？

雖然千穗里很疑惑，但她猜想，要是跟這個少女持續互動，說不定能找回更多丟失的記憶。

想到這裡，千穗里決定晚一點再帶少女去天堂。

「一定只是因為我想要尋找回憶，嗯，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別的理由了。」

千穗里在心裡這樣想著，否定了那在心中悄悄升起的特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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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也奈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有多麼失態，她趕緊著急的掙脫千穗里溫柔而冰冷的懷抱。

她不想相信任何人，不想再次抱有期待和幻想，希望能被人好好對待，那些都是妄想。

人類就是人類，他們都是會背叛的，這彷彿是深深埋在他們心裡的本能，傷害他人的本能。

給他人信任，最終只會招致被打壓踐踏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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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

千穗里的呼喚將也奈從思緒中喚回來，也奈看著依舊笑著的她，只是眼底閃過的一絲擔心背叛了她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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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拍開了千穗里伸出的、試圖安撫她情緒的手。

她不喜歡這樣，不喜歡自己輕易的就想相信別人，不喜歡自己對眼前初次見面的人輕易產生的信任和依賴，那個她不想再觸碰的領域；那個總是讓她遍體鱗傷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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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她傻傻的以為只要表現好，母親一定還會愛她的，母親肯定在內心深處還是愛著她的，但隨著年齡漸長，也奈嘲笑起幼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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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傻了，她從沒愛過妳，以後也不會，永遠，不會有人愛妳的，不要抱持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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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累了，已經不想再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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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睡了。」

也奈強硬的說完這句話，拚命壓抑著想要向千穗里索取安慰和陪伴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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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麼，晚安，也奈。」

那是一個略帶失落的笑容，好似她也壓抑著留住她、安慰她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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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也奈拋下一句再見，匆匆忙忙的跑回房間，彷彿要斷去雜念似的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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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凌晨四點，也奈躺在床上愣愣的瞪著天花板，她睡不著，三點就醒了，但為了想要嘗試入睡，她又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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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怎麼辦，又失眠了。

她的腦子裡不斷迴盪剛剛的畫面，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天使，她的預感告訴她，她們不會只是一面之緣。

不該那麼無禮的，也奈想著，也許下次見面應該和她道歉，當然，如果有下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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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又一個翻身過後，也奈乾脆放棄回去繼續睡覺的念頭，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斷困擾著她，讓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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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噠———」

推開書房的門，她熟練的走到書桌前，伸出早已傷痕累累的手，拿起深藍色金屬殼的美工刀，用指尖將刀尖推出，對準了無辜的手背。

「吶吶，別切的太狠了，女孩子都喜歡漂漂亮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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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稍早忘記關上的窗子灑下，將那女孩的輪廓清晰的描繪出來，更打亮她紅的有些邪魅的眼，而那雙眸子正盯著手持美工刀的也奈，彎彎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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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妳⋯⋯妳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一見到千穗里，也奈立刻武裝起自己，試圖掩蓋她脆弱到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碎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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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別那麼防備嘛，都說了我是來幫妳的～～」

千穗里故意失去重心，微微向後倒，一隻手放在額頭上，誇張的嘆息著，一臉中箭倒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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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奈保持沉默，她很糾結，看著眼前輕易對自己釋出善意的天使，懷疑著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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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飄著靠近也奈，也奈感覺到自己從背後被環抱住，一雙手輕輕撫上自己的手臂，然後輕輕奪去了她的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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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這次傷害自己的理由是什麼？」

千穗里捻起也奈的一縷髮絲，彷彿刻意挑逗似的，帶著笑，用低姿態仰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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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奈好像喉中哽著什麼，她感覺自己的雙頰發燙，隨後彆扭的別開臉，順勢將千穗里捻著的髮絲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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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嘛，別那麼害羞啦～」

千穗里依舊含著笑，但讓人猜不透她的情緒，也奈覺得，眼前的天使有些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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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不知道自己過於熱情和樂觀的行為，究竟是出自於想要幫助面前的少女，還是讓自己的任務更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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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是什麼人⋯⋯？」

也奈問出了疑惑很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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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嘛，我是天使，是來幫妳的，我感知到妳的絕望，於是出現了，今後我會引導妳，去到天堂，去到沒有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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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怎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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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聞言指了指頭上的繩圈光環。

「只要妳也死了，就可以到天堂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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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

「是啊，說不定妳也能成為和我一樣的天使，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怎麼樣，聽起來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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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千穗里湊近，看似又要開始逗她，也奈趕緊岔開話題，準備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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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睡了啦，我要回去試試看能不能睡著，明天要上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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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好吧，晚安，也奈。」

千穗里不情願似的放開也奈，跟她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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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這句話剛從也奈口中溜出，千穗里就露出彷彿勝利者的微笑，她用食指抵住圓潤的下嘴唇，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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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了”晚安”，而不是”再見”。」

千穗里給也奈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然後雙腳離地緩緩地飄起來，接著忽然俯身靠近也奈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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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明天見～」

千穗里氣音般的耳語搔癢著也奈的耳朵，讓她的耳根子不要命似的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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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千穗里身子一斜，從開著的窗戶飛出去，消失在沒有星星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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