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夜的那場「重逢」會議，像一顆投入我心湖的深水炸彈，餘波久久不散。
接下來的幾天，我再次陷入了那種魂不守舍、心神不寧的狀態。白天在公司，我強迫自己投入到「天使之心計劃」繁雜的前期準備工作中，研究資料、和團隊開會、擬定初步方案……試圖用工作來麻痺自己。但只要一停下來，顧夜那張臉，他看我的眼神，還有他最後在我耳邊說的那句「再見」，就會像鬼魅一樣，不受控制地冒出來，擾亂我的思緒。
晚上回到家，情況更糟。我會失眠，會在床上翻來覆去，反覆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猜測著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以及……他對我，到底還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舊情？
這個念頭讓我感到恐懼，卻又……忍不住抱有一絲微弱的、卑微的期待。
我知道，這很沒出息。但我控制不住。
我的異常，項陽不可能沒有察覺。
他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擔憂。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嘻嘻哈哈地跟我開玩笑，而是變得……有些沉默，也有些……小心翼翼。他會在我加班晚歸時，默默地在家裡等我，遞給我一杯溫熱的牛奶；會在我對著電腦螢幕發呆時，輕輕地拍拍我的肩膀，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會在我們難得一起吃飯時，體貼地幫我夾菜，卻又……欲言又止。
我能感覺到他有話想說。我也知道，我欠他一個解釋，或者說……一個明確的態度。
自從上次在大坑，我們的關係，其實一直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確實是溫暖而安心的。
但是……顧夜的回歸，像一個巨大的變數，打破了這份脆弱的平衡。
我的心，再次變得搖擺不定。我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和項陽的感情中，因為我知道，我心底那個角落，依舊被另一個男人牢牢佔據著。
這對項陽，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我必須做出選擇。不能再這樣……自欺欺人，也耽誤別人。
就在我內心掙扎著，不知道該如何向項陽坦白這一切的時候，他……卻先一步，向我展現了他的勇氣。
那是一個週末的傍晚。我們像往常一樣，在附近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裡喝咖啡，聊著天。窗外夕陽西下，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薇薇，」項陽忽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起頭，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看著我，「妳這幾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來了！
「沒…沒有啊……」我下意識地想否認，眼神有些閃爍。
「別騙我了。」項陽輕輕地打斷了我，語氣溫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妳以為妳掩飾得很好，但我看得出來。妳最近……很不開心，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工作壓力太大？還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用詞，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還是因為……某個人？」
他的目光，像X光一樣，似乎能穿透我所有的偽裝，直達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我的臉頰瞬間發燙，心虛地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承認嗎？告訴他，是的，我遇到了顧夜，那個曾經傷害過我、卻又讓我念念不忘的男人？告訴他，我的心又亂了，我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
看著我沉默的樣子，項陽的眼神黯淡了幾分，但隨即，又被一種更加堅定的光芒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個重大的決心。
「薇薇，」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也更加……鄭重，「其實……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從第一次在那個雨夜的公車站亭看到妳，我就……被妳吸引了。」他的臉頰微微泛紅，但眼神卻異常真誠，「我知道妳當時心情很不好，好像經歷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我只是……想給妳一點點溫暖，想讓妳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陽光的。」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我很珍惜和妳在一起的時光。妳的善良，妳的堅強，妳偶爾的迷糊，甚至妳那些亂七八糟的笑話……對我來說，都很特別，很可愛。」
「我知道妳心裡可能還有別人，或者還有些過去的傷沒有完全癒合。我也知道，我可能……不是妳心目中最理想的對象。」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但很快又被堅定取代。「但是，薇薇……」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覆蓋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掌很溫暖，乾燥而有力，傳來一種讓人心安的溫度。
「我喜歡妳。不是朋友那種喜歡。」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我的眼睛，裡面充滿了真摯的、不容錯辨的情感。「我想……我想成為那個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妳身邊，為妳遮風擋雨的人。我想試著照顧妳，保護妳，讓妳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地笑。我想……給妳幸福。」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宣誓一般，一字一句地說道，「林薇薇，妳……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一個……讓我證明我能給妳幸福的機會？」
他的告白，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原本就波濤洶湧的心湖裡，激起了更加巨大的浪花。
我完全驚呆了。
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但我從沒想過……他會在這個時候，用這樣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方式，向我告白。
在他說出那句「我喜歡妳」的時候，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感動。還有……愧疚。
我何德何能？值得他這樣一個溫暖、善良、陽光的好男人，如此真摯地對待？
尤其是在……我心裡還裝著另一個人的時候。
「項陽……我……」我的聲音哽咽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抽回被他握著的手，慌亂地擦著眼淚。「對不起……我……我現在……腦子很亂……我不知道……」
「沒關係。」項陽並沒有因為我的猶豫而生氣或者失望。他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幾張，輕輕地遞給我，眼神依舊溫柔。「我不是要逼妳立刻給我答案。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的心意。」
他看著我，目光裡充滿了理解和……一絲心疼。「我知道妳在掙扎，也知道妳可能需要時間。沒關係的，薇薇，」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無論妳最終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尊重妳。我只是……不想看到妳再像那個雨夜一樣，一個人那麼無助，那麼難過。」
「如果……如果和我在一起，能讓妳感覺到一點點的溫暖和安全，哪怕只是一點點……」他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那就夠了。」
聽著他這番話，我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這個傻瓜！他怎麼可以……這麼好？好到讓我……無地自容。
夕陽的餘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窗，將我們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香氣，和……一種沉甸甸的、難以言喻的情愫。
項陽的勇氣，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的懦弱和猶豫。
也像一個十字路口，擺在了我的面前。
向左走，是那個充滿了未知、誘惑和潛在傷害的、屬於顧夜的世界。
向右走，是這個陽光、溫暖、或許平淡但卻能給我帶來安穩的、屬於項陽的懷抱。
我……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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