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在下雨時 - 第二章：離開的理由

公園的長椅，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冰冷。

項陽那句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我明白了」，像一把無形的錘子，敲碎了我心底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僥倖。

他懂了。他什麼都懂了。

懂了我的搖擺不定，懂了我無法宣之於口的掙扎，懂了我……對他那份溫暖感情的……辜負。

空氣，凝固了。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我胸腔裡那沉重得快要停止的呼吸聲。

我看到他緩緩地站起身，陽光在他身後勾勒出一圈略顯刺眼的金邊，卻照不亮他臉上那片深沉的、化不開的陰影。他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站在那裡，目光投向遠方那片隨風搖曳的樹林，背影挺直，卻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落寞。

「薇薇……」他忽然開口，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努力壓抑著的疲憊，「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揪！「冷靜一下？」我抬起頭，聲音因為恐慌而微微顫抖，「項陽… 你要去哪裡？」

他轉過頭，避開了我的目光，只是看著長椅旁邊那棵孤零零的小樹。「我不知道… 可能… 回家待一陣子？或者… 出去走走？」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需要… 整理一下思緒。好好想想……我們之間……還有，我自己。」

「我們……」我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湧了上來。

他似乎聽到了我聲音裡的哽咽，沉默了幾秒鐘，才再次轉過頭，看向我。這次，他的眼神裡，不再有之前的質問和受傷，只剩下……一種深切的、令人心碎的溫柔和……一絲掙扎。

「薇薇，」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認真，「我… 我之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喜歡妳，想給妳幸福。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我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但是……」他苦笑了一下，笑容裡滿是無奈和……一點點懇求？「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大概……也需要妳給我一個… 至少是明確的答案。我不想……再這樣猜下去了。太累了。」

是啊……太累了。連我自己，都覺得累。

「如果……」他看著我，眼神裡閃爍著一絲……微弱的、幾乎要熄滅的希望之光？「如果妳覺得妳還需要時間，去處理妳心裡那些…結，或者… 妳最終的選擇，真的不是我… 沒關係的。我會… 接受。」他的聲音有些艱澀。

「但… 如果…」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又重重地砸在我心上，「如果… 妳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 哪怕只有一點點… 覺得我們可以試試看… 覺得… 我項陽值得妳去嘗試一次…」

「妳… 能不能等我一下？」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我，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等我… 找回我自己。也等妳… 真正看清楚妳自己的心？」

等他……

讓我等他……

這句話，像一根救命稻草，突然出現在我這片即將滅頂的汪洋裡。

只要……只要我點頭？只要我說一個「好」字？是不是……一切就還有挽回的餘地？是不是……我還可以抓住這份溫暖，不用再獨自面對那些混亂和痛苦？

我的嘴唇動了動，那個「好」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可是……

顧夜那張臉，他那深邃的眼神，他那句霸道的宣言，還有……我那顆不爭氣的、依舊會為他劇烈跳動的心……

我……真的能給項陽一個… 公平的等待嗎？

我真的能保證……在我看清楚自己的心之後，選擇的……會是他嗎？

我不能。

我不能再欺騙他了。也不能再……欺騙我自己。

最終，我只是……無力地垂下了眼簾，避開了他那充滿了期盼的目光，眼淚，無聲地滴落在手背上。

「項陽……我……」我的聲音哽咽著，破碎不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空氣，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感覺到，他眼中那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也……徹底熄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他……輕輕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又是這句話。

但這一次，裡面不再有疑問，不再有掙扎。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和……令人心碎的……絕望。

他慢慢地站起身。

我不敢抬頭看他。我怕看到他臉上那種……被我徹底傷害後的表情。

我聽到他似乎……在我面前站了很久。

然後，是……轉身離去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踩在落葉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卻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我的心上。

他走了。

就這樣……走了。

甚至……沒有再跟我說一句再見。

我終於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他離去的方向。

只看到一個……挺直，卻又顯得無比孤單和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公園小徑的盡頭。

我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些什麼，卻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氣。

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項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世界，徹底失去了陽光。

項陽沒有再聯繫我。沒有電話，沒有訊息，就像……從我的生活中徹底蒸發了一樣。

我知道，這是我應得的。是我……親手推開了他。

心裡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塊。那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寒冷和……孤獨。

工作，成了我唯一的麻醉劑。我把自己像個陀螺一樣，瘋狂地投入到「天使之心計劃」中，加班，開會，寫報告……試圖用忙碌來填滿所有的時間，不讓自己有空去想那些令人心碎的事情。

但效果……微乎其微。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點開項陽的頭像，看著我們過去那些輕鬆愉快的聊天記錄，心如刀割。

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難過？

而我……是不是……做錯了？

就在我被愧疚和悔恨反覆折磨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再次打亂了我的生活。

是項晴。項陽的姐姐。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和擔憂。

「喂？薇薇嗎？」

「……項晴？是我。怎麼了？」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項晴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妳… 妳最近有跟我弟聯絡嗎？」

「……沒有。」我的聲音有些乾澀，「他……他還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我也不知道他算好還是不好……」項晴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他昨天… 突然就飛去美國了。」

「美國？！」我震驚地叫出聲！「他去美國幹什麼？！」

「他說……是去那邊的分公司待一段時間，學習學習，順便……散散心。」項晴的聲音有些低落，「什麼都沒多說，昨天晚上跟我吃頓飯，今天一早就走了。連讓我送他去機場都不肯。」

他走了……

去了美國……

甚至……沒有跟我說一聲……

這個消息，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我。

原來……他是真的……決定要離開了。離開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也……離開我。

「薇薇……」項晴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妳們……是不是吵架了？我弟他……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個樣子……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好像……心事重重的。」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告訴項晴，她的弟弟因為我而傷心欲絕，遠走他鄉嗎？

「……對不起，項晴……」最終，我只能用這句蒼白無力的話來回應，聲音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苦澀，「可能……是我的問題。」

掛了電話，我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眼淚，再次決堤。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Ce6bQJ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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