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三十二章這不是你選的路，但你要活下來

場邊爆發一陣騷動，煬呈卻一點喜悅也沒有。

他像一台零件鬆脫的機械，緩緩蹲踞在擂台邊緣，喘息粗重，彷彿肺葉剛被水猛力灌入。耳畔嗡鳴，只剩下自身心跳的鼓動，一下下都沉甸得像是鐵鎚敲擊。

「還沒死啊。」

薩哈拉的聲音再次傳來，不知何時她已靠近，站在擂台下方，朝他下巴一抬。

煬呈吃力地轉過頭，臉上沾滿剛才搏鬥留下的血跡與汗水。

「……妳剛說什麼賭狗？」他嗓音乾啞地問。

薩哈拉聳聳肩，「沒別的意思，就只是提醒你。你姊以前可不玩這套，對她來說，打拳就是打拳，別到最後把自己弄成單純的商品。」

話鋒一轉，煬呈沒有接續煬霏的話題，反而拋出了這段時間一直盤旋在腦海裡的疑問。

他掌心黏膩粗糙，全是血汗的觸感，抬眼看向薩哈拉，聲音壓得很低：「……妳怎麼知道我們都被耍了？」

薩哈拉點燃一根菸，這次她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默了幾秒，直到煙霧快要消散時，她才像是懶得掩飾，語氣平淡地開口：

「……本來我也沒多想。」

她吐出一口煙霧，聲音裡帶著一絲回顧的無奈，「當初你進地下拳場的時候，是你姊先聯絡我的。她問我這邊有沒有適合的對練場地，說你被禁賽，想找個地方維持狀態。」

她頓了一下，像是覺得荒謬般輕嗤一聲。

「我那時候也沒懷疑什麼。畢竟——是煬霏。」她眼神微微下壓，彷彿在咀嚼那兩個字，「她不像我。她是那種，寧願把人打到退役，也絕不讓你碰這種地方的怪人。」

煬呈微微怔住，盯著她。

薩哈拉冷淡地笑了笑，繼續說：「但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以她的那種潔癖，怎麼可能突然跑來問我地下拳場的事？而且還剛好在那時候——你正好沒地方打的時候。」

她將菸灰在牆邊彈了彈，眼神像是在回味某些不太愉快的細節。

「所以我去查了。」薩哈拉說到這裡，語氣明顯沉了幾分，「結果很有趣——在你姊打電話來之前，你的名字就已經在地下拳場的備案名單上了。」

煬呈心底像是繃緊的弦，突然斷裂。

那不只是震驚，更是一種被剝開的羞辱感——原來自己早就身在局中，還愚蠢地以為那是自己的選擇。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哽在喉嚨裡的不是言語，而是一種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憤怒與無力。

「你懂了吧。」她嘴角輕勾，像在訴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有人——早就把這個消息送到你姊面前了。她看到的，只是表面，那麼，誰最適合做這件事？」

她沒有說出名字，卻彷彿直接將那個陰影拉進煬呈的視野裡——唐曜。

那個一步步將他逼上這條路的人，那個說著「我教你」的人，那個……讓他甘願咬緊牙關爬回來的人。

煬呈垂下頭，指節一寸寸收緊，幾乎要陷進掌心裡的血塊與繃帶纖維中。

他沒想到，會被如此冷靜、如此完美地推進一場毫無退路的棋局裡。

薩哈拉沒有再多說，只是淡淡地補了一句：「你姊只是把你往她覺得『能讓你不會徹底爛掉』的地方推，但真正把你拉進這灘爛泥裡的——可不是她。」

她丟下這句話，拍了拍煬呈的肩膀，像是故意不給他喘息的空間。

「下一場，要開始了。」

她抬頭看向擂台方向，語氣淡漠得近乎沒有情緒，「想活下去的話，記得先把這些噁心的東西拋到一邊去。」

煬呈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低著頭，指節死死地握緊。

他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這條路從來就不是他自己選擇的，甚至連他以為擁有的「選擇權」，都是別人精心設計好的假象。

而此刻，他只剩下一條路——繼續打下去。

不管多麼骯髒，不管多麼痛苦。

因為在這個地方，只有撐到最後一刻的人，才有資格回頭質問那個把他推進來的混帳——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煬呈試著動了動膝蓋，肌肉猛地一抽，險些跪倒在地。

他咬緊撐住，但還沒完全站穩，就有人從側邊抓住他，像拖著一件殘破的戰利品般將他往前拉扯。

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是誰，只感覺腳步踉蹌，周圍的空氣快速向後退去，下一秒，整個世界又被那盞冰冷的白光籠罩。

「……第三場。」

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那語氣不像宣告，更像是執行一道冰冷的刑罰。

他的視線晃了一下，這次沒有薩哈拉遞來的電解質，也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

汗水還未滴落他的下巴，裁判的哨聲已經響起。

煬呈支撐著那副瀕臨崩潰的軀體，被強迫推入下一場獵殺之中。

因為在這個地方，只有撐到最後一刻的人，才有資格回頭質問那個把他推進來的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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