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就咬你 - 第十九章撐著逞強，卻早已被看透

結帳時，煬呈一肘撐在櫃檯上，甩出信用卡的動作比平時慢半拍，唐曜直接伸手按住他手背，把卡推回去：「你連密碼都按不對。」

唐曜沒再多說，只低頭拿出手機，掃了條碼。

煬呈沒反抗，只是站在原地，呼吸卡了一拍，像是不甘自己在這種時候讓人插手。

他沒有醉得爛掉，但走路的重心明顯偏了兩步，像身體和腦子在打架。

唐曜沒問他要不要攙扶，也沒伸手。只是安靜地站在旁邊，目光貼著他腳步落點，等他自己撐出那一步。

不是縱容，而是允許你在我視線裡繼續逞強。

出店門時，街上風很涼。

他沒穿外套，只套著那件被汗和酒水濕過的運動上衣。風一吹，脊背整個透了個清楚，連貼在腰間的皮膚顏色都隱約看得出來。

「冷。」他低聲罵了一句，像是怪天氣，也像是怪某個人沒提醒他穿外套。

唐曜側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

「要不要脫給你穿？」

煬呈剛要轉頭瞪人，一個踉蹌，差點踩歪。

唐曜伸手扶了他一下，沒多說，只是輕聲補了一句：「別摔，我不是溫霖，沒在背人回家的。」

煬呈想回嘴，但風灌進喉嚨，結果只咳了一下。

他們一路走到停車處，唐曜沒有開車來，叫了Uber，還是台特斯拉，門把不太好開。

煬呈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在說：「你還真有準備。」

唐曜回得很簡單：「我就知道你會留下。」

車內暖氣開得剛好，煬呈坐在後座靠窗那側，頭靠著玻璃，看夜景一路退去。他沒說話，只偶爾看一眼後鏡裡唐曜的身影。

像是在確認——那個人還在。

—

車停在他家樓下時，已經接近午夜。他打開門，剛邁出一步，腳底一軟，差點踩空。

唐曜這次沒給他反應時間，直接一把扣住他的腰，語氣一貫平穩：

「看來你今天是真的沒力氣打我。」

煬呈沒回，只是靠在他肩上，鼻尖壓住對方鎖骨的那個角落，聲音悶悶地擠出來：

「我只是不想讓你得逞，靠太近就會輸。」他突然想到一個禮拜前，那時候他還在跟蹤唐耀，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

「那你現在輸了嗎？」唐耀的聲音帶了點試探。

「……還沒。」煬呈的聲音有點悶。

唐曜沒逼他，只是攙著他走進電梯。煬呈的住家跟他家很不一樣，沒有保全也沒有乾淨的大廳，看起來舊舊的，不過整棟樓很安靜，只有電梯上升時的嗡鳴聲。

到了門口，煬呈掏鑰匙掏了兩次才插進去。他轉頭看了唐曜一眼，語氣帶點酒意的煩躁：

「你到底跟上來幹嘛？」

「你說的，」唐曜慢慢靠近，聲音壓得很低，「下一拳讓我下不了床。」

煬呈：「……幹。」

門打開，他往裡走了兩步，就整個人撐著牆滑下去，坐在玄關處，像突然用盡了力氣。

唐曜站在門邊沒動，看著他低著頭，手肘撐膝、眼神虛虛落地，像一場剛熄火的風暴。

「你現在還想打我嗎？」唐曜語氣不疾不徐。

煬呈沒抬頭，只抬手把護腕扯開，喉結動了一下，低聲說：

「……你要是敢講話太大聲，我就當場給你一拳。」

唐曜勾了下唇，終於踏進門，把門反鎖。

「放心。我會安靜點——等你自己來找我。」

煬呈的背靠著牆，還能感覺到風從衣服的濕氣裡往骨頭裡鑽。

他懶得動，也懶得再講話，只是用掌心抹了一把臉，把額前的紅髮往後撥。那動作很緩，像在拖延什麼。

唐曜站在他對面，一開始沒動作。隔了十幾秒，才彎下身，語氣很輕：

「要我幫你脫鞋嗎？」

煬呈猛地抬頭，眼神像被點燃，他本來想罵，想反駁，但嘴唇剛開合，又慢慢閉上。

「你最好不是想看笑話，才跟上來的。」他的聲音啞得像是刮過沙紙，嘴巴有酒氣和疲憊混在一起的味道。

唐曜沒回答，只蹲下來，真的去碰了他的鞋帶。

煬呈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但腿沒力氣，反而讓唐曜更容易碰到他腳踝。那一瞬間，他沒再動，只咬著牙看著天花板，像是整個人被這種安靜的輕慢逼到牆角。

「……不要這麼溫柔，會讓我想吐。」

唐曜低聲笑了一下：「你有力氣吐的話，應該還能撐一輪。」

鞋帶解開，他把鞋放好，站起來，目光仍舊鎖在煬呈臉上。

「起來，我帶你去沖個澡。」

「你以為你是誰？」煬呈低聲說，語氣不重，像懶得反抗，也懶得裝強，「我家浴室在左邊……你自己找。」

「我知道。」

唐曜看著他，語氣裡沒有半點調戲，也沒有多餘的語氣處理，就像在陳述一個已知事實。

「我來過一次。」

煬呈一愣。

他的目光停在唐曜的臉上——那張有稜角的臉，還有那雙銀藍色的眼睛，淡得像雪融後的冰。

什麼時候？

他想問出口，卻發現自己的腦袋像浸在熱霧裡，思緒模糊一片，只能看著對方的背影走遠。

唐曜沒等他反應，已經轉身朝浴室走去，邊走邊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

幾秒後，浴室傳來水聲。不是他自己的，是唐曜打開蓮蓬頭、調好水溫的聲音。

煬呈還站在玄關。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像是想把那些混在空氣裡、他還沒想明白的情緒——一起壓回胸口裡。

他站起來的時候，手心微微發抖。

煬呈走進浴室時，腳步沒亂，但身體其實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燈光一開，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頭髮亂、眼神虛，臉頰還因為酒精發熱，帶著一層不自然的紅。

他沒看太久，只是喉結動了動，開始拉開衣服。

上衣黏著背，一拉就扯得胸前一片涼，他皺了眉，動作比平常緩慢很多，護腕、褲子、貼身衣物，全都一件件丟進洗衣籃，直到整個人赤裸站進水裡。

熱水一沖下來，他整個人往牆上一靠，背肌抵著冰冷的磁磚，額頭微低，像是撐在霧氣裡喘氣的獸。

水聲遮住了外頭一切，他的世界變得只剩熱、空白，和某個人在腦子裡不請自來的身影。

——剛剛那句「我來過一次」。

他根本不記得，唐曜什麼時候來過他家？是高中？還是那年冬天？

記憶像是被什麼敲開，浮出一段早就落灰的空白，模糊卻又熟悉。像是那人早就在這裡留下過痕跡，只是他一直沒察覺。

他把水溫調到最燙，水柱衝下來的瞬間，整片皮膚泛紅，像在逼自己清醒。

他需要這種刺痛，來壓住某個越界的念頭。

門外忽然傳來唐曜的聲音，語氣冷得像早預料到：

「你再用沸水自虐，我就進來關水。」

「滾！」他下意識吼回去，手卻已經反射性地把旋鈕調回溫區。

……幹，這人連他洗澡會開到幾度都知道？

他低頭，手指順著濕透的腹線往下滑，停在骨盆邊緣的位置，指節輕顫了一下。

然後他狠狠貼上牆面，額頭靠著冰冷的磁磚，咬緊牙。

「……幹，這算什麼？」

他不是沒被人看過這副樣子。

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他自己開的門。

—

水聲停下的時候，他慢慢關掉蓮蓬頭，伸手拿毛巾擦過臉。浴室的鏡子起霧了，他沒有擦乾它，只轉身拿起掛好的浴巾，慢慢把身體裹住。

門打開，他走了出來。

他沒穿上衣，只圍了條浴巾，頭髮濕得貼在額邊，水珠沿著鎖骨滑落，一路滲進浴巾邊緣。

汗味洗掉了，但身上還有酒氣殘留在體溫裡，像整個人還泡在醉意裡沒醒透。

唐曜坐在床邊，手裡拿著毛巾，視線一直沒有移開。那眼神不急，也不藏，像是在等什麼自然發生。

「坐下。」他說得平靜，「頭髮乾一點比較不會感冒。」

煬呈沒動，只是皺了下眉，語氣有點煩躁：「你管我頭會不會感冒幹嘛？」

唐曜沒回，只拍了下自己膝蓋，示意他過來。

煬呈站在那裡，彷彿整個人都被那個簡單的動作噎住了。他抿著唇看了對方幾秒，最後還是走過去，坐在他腿前的床緣。

「……別太靠近。」他小聲說，像是在提醒自己。

但下一秒，唐曜已經伸手，把毛巾蓋上他濕掉的紅髮，動作穩而輕。指節擦過額頭時，帶著點暖，卻沒有讓人退開的力道。

「你這個人……」煬呈低聲，話還沒講完，毛巾突然停住。

唐曜俯身靠近，一隻手撐在他身後的床面，身體幾乎籠罩住他，語氣壓得極低，像是在他耳邊哼出來：

「那你要不要現在就親我？」

空氣瞬間僵住。

煬呈本能地往後縮，但背後是床，根本退無可退。他臉上泛起一點剛洗完澡才會有的紅，卻還嘴硬撇頭：「誰會想親你……」

「那為什麼一直看我？」唐曜不退，反而更低頭，額前的髮絲快碰到煬呈的臉，「你剛剛在車上，眼神沒離開過後照鏡。我沒講，是因為我想看看你會不會主動開口。」

煬呈咬著牙沒講話，指節抓緊了浴巾邊緣，眼神有點亂，像是心臟正用不對的節奏敲打耳膜。

「還是你想等我先來？」唐曜語氣輕得像霧，卻透著控制不住的佔有慾，「嗯？煬呈？」

煬呈終於抬眼，眼尾紅了點。他喉結動了動，低聲罵了一句：

「你真的很煩。」

他撲上去的時候，是咬著牙的。

嘴唇狠狠撞上對方，像是在奪什麼東西。力道沒控制好，撞得有點重，他卻沒退，甚至伸手扣住了唐曜的後頸，用一種不讓人逃的姿態，把所有還沒說出口的話塞進那個吻裡。

唐曜沒有拒絕。

他的唇柔軟、冰涼，甚至有點不合時宜地平靜，他的手沒有回扣，只輕輕按在煬呈腰後，像是在「穩住」而不是「擁抱」。

這讓煬呈的心跳得更亂了。

他越吻越深，越深越焦躁。

直到某個瞬間，他突然發現——唐曜沒在回應他。

而那個吻，正是他一個人撐著撐著的錯覺。

下一秒，唐曜抬手，輕輕按住了他肩膀。

像是停一場風暴。

煬呈猛地抽開，有點喘，眼裡帶著剛剛被情緒燙過的紅。他眉頭緊皺，像是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你、你剛剛為什麼……不回我？」

唐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袖口，語氣冷靜得過分。

「你現在不是我想要的狀態。」

他走到一旁，把手上的毛巾搭回椅背上，回頭看他時，眼神平得像切割過的冰面。

「聽好，」唐曜呼吸噴在他嘴角，「我要你清醒時求我。」

煬呈屈膝頂他腹部：「做你媽的夢——」

「你現在的反應，」唐曜輕笑，「就是最好的求饒。」

空氣裡只剩他自己的呼吸聲，還沒平復的那種、帶著心臟亂跳的節奏。他感覺胸口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像是羞恥、像是被識破，像是——他又輸了，而且是輸在最不願認的地方。

唐曜沒有走遠，只是慢慢走回來，站在他身前不遠的位置。然後低下頭，以幾乎耳語的方式說：

「但你要記得今晚這個吻。」

「因為等你清醒，我會要你再做一次——用服從的方式。」說完扔了護腕冰給他。

煬呈的喉結滾了一下，沒說話。

他眼神落在對方的襯衫釦子上，像是不敢再看進那雙銀藍色的眼。

整個人撐著氣勢站著，卻像被什麼東西剝得只剩一層皮。

他這才發現，自己不是把那個吻搶過來了，

而是——被允許了一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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