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外 - 第三章：沒說出口的話

劇組的排練場此時已經熄燈，只有角落一盞落地燈還亮著，發出暖黃色的光。晚上的辦公室比白天靜很多，窗外是北京城的夜色，遠處車聲模糊而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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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開著電腦，桌上攤著幾頁劇情調整的手稿。導演臨時決定改動第十一集的一場高潮戲，要她今晚就給出新版本。她沒說什麼，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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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過後，製片人、助理一個個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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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自己是最後留下的，直到一杯熱熱的咖啡放到了她手邊的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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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張辰臨穿著灰色帽T，頭髮有點亂，手裡還拿著第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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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走？”她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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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後返酒店冇嘢做，不如嚟陪你加班。”他坐在她對面，語氣平常，就像只是順路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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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累嗎？今天拍了快十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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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拍得幾過癮咩？”他笑，“你寫嘅新台詞，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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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你講的那句『我等你，不管幾耐。』是即興加的吧？原本劇本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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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寫的角色會咁講嘢，我只係幫佢講咗。”他語氣輕輕的，看著她的眼神沒閃避，“我知你唔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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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低頭繼續修改劇情，卻突然感覺到他輕輕地把她筆掉到地上的那支筆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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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日都寫到手都酸。”他看著她的手，語氣忽然柔了幾分，“會唔會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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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伸手接過筆，指尖剛好擦過他的手背。那一下很短暫，但兩人都停頓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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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好冷。”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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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上就是冷。”她淡淡地答，卻不自覺把手縮回了袖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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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把手伸進口袋，然後默默地從袋子裡拿出一小包暖手包，“剛落班時便利店買嘅，一齊拍戲嘅女演員成日話凍，我順手買多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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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她驚訝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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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特登買畀你——只不過你啱啱好需要。”他眼神淡淡地看著她，語氣像是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但那句話落下來，卻讓房間一下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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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接過暖手包，低頭揉了幾下，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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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工作，她修改台詞，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劇本，偶爾給點意見，有時她沒說什麼，他卻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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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想改嗰場戲，唔係因為導演唔滿意，係你覺得之前寫得唔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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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有點吃驚，“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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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神寫住。”他盯著她，“你寫自己唔滿意嘅字，眼睛會瞇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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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羞窘，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你觀察得好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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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睇唔出我今晚係特登留低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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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是忽然丟進來的一塊石頭，砸得剛才那種平靜又模糊的曖昧一下被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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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抬頭，剛好對上他的視線。他沒笑，神情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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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亂了一拍，卻沒迴避，只是放低筆，聲音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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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是演員張辰臨，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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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閃過一絲什麼，沒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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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唔係演戲。”他頓了頓，“我想知道你仲會唔會接受我再下一次請你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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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沒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又低頭打開電腦，把修改後的劇情另存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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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第十二集，你會特別留意那場感情戲？”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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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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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輕輕看了他一下，笑意像是藏不住一樣浮出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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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今晚……幫你把那場戲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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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了挑眉，“我有冇份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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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但手邊的暖手包還在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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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窗外燈火漸漸稀疏。張辰臨走在她身邊，兩人沒有撐傘，夜風裡帶著一點點微雨。沒有牽手，卻默契地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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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什麼都沒說，但彼此都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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