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外 - 第二章：字與人之間

劇組排練廳的牆上掛滿了場景設計圖和角色造型圖，從窗外透進來的光在地板上灑下一片柔和的亮色。今天是劇組的內部讀戲日，導演安排部分關鍵戲進行角色對戲和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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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臨和何書文的座位靠得不遠。她拿著筆記本，一邊聽著導演講戲，一邊低頭迅速記著筆記，神情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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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不時轉頭看她。那種神情不像是演員看編劇，更像是在觀察一個人——她記筆記時會咬住筆蓋、思考時總是皺眉，別人說笑她聽見了會忍住不笑出聲，像是怕打擾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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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日寫咁多筆記，都記得哂咩？”休息時間他湊過來看她筆記本，語氣帶著一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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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記得住是一回事，寫下來是我的習慣。”她回答得不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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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啲字好工整。”他笑了笑，“係咪學過書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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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過一陣子，小時候我媽逼我去上課。”她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都忘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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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好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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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嚴，是……對我期望高吧。”她語氣裡帶點小小的無奈，但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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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沒追問，只是輕聲說：“睇得出嚟你係一個努力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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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一怔，沒想到會從他嘴裡聽見這麼認真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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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你也是。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演戲很克制，不是那種表面很猛的張力，而是……有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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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有留意我呀？”他挑眉，語氣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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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沒有避開他的目光，點頭，“我當然得留意，角色是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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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臨笑了，這女生看起來內向，說話倒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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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何書文本來想去樓下吃便當，但因為加筆劇情遲了一步，餐盒已經被拿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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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空空如也的桌上，嘆了口氣，正準備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充飢，結果剛轉過走廊，就看到張辰臨站在走廊盡頭，正一邊看手機一邊咬著一塊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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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飯食呀？”他看到她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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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攤手，“被拿光了，早知道我不改那一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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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仲未食？咁點得？”他從手裡遞過來一份還沒開的壽司飯盒，“我買多咗，俾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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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有點猶豫，“這樣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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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唔食就要餓啦。”他語氣自然，不像是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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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真拿了。”她接過飯盒，輕聲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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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臨坐在一旁，看著她拆開包裝，動作慢得像是在拆什麼貴重的禮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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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時寫劇本會寫到幾點？”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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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況，靈感來了的話可以寫到凌晨三點。”她邊吃邊回答，“不過第二天要開會就不敢熬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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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壓力唔大咩？我以為你哋寫劇本都唔太出現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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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正常是不常出現。”她笑了笑，“但這部劇……我捨不得不來。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能參與從頭到尾的項目，我想知道演員怎麼演，導演怎麼拍，台詞怎麼被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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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係好投入。”他看著她，語氣帶著一點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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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只是專心吃飯。幾秒鐘後她忽然問他：“那你呢？你為什麼會選這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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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拍部唔同嘅作品。”他想了想，“我唔想一直演差唔多嘅角色，呢套劇裡面，角色有內傷，有秘密，有愛恨……我睇完你寫嗰啲角色內心戲，覺得挑戰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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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看著他，眼裡多了一點點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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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場戲……”她放下筷子，“在第九集，你在橋上等那個女孩，但最後她沒來。你站在雨裡一句話都沒說。我寫那段的時候，其實是我自己某一次失戀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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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係真事？”他眼神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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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加工。”她笑了笑，“但那種感覺，是我經歷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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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臨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嗰場戲我會特別留意。想做到你筆下嗰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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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一會。午餐吃得很安靜，但不像一開始那麼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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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收工時，北京下了場突如其來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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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文站在門口看著雨勢，皺起眉。她沒帶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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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唔帶傘？”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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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到張辰臨打著一把黑色的摺傘走過來，朝她微微一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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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路，送你去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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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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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下的距離不遠不近，張辰臨稍微側著身，讓給她多一點空間。他們之間沒什麼對話，只是一起走著，雨水敲打在傘面上，像是某種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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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地鐵口時，他忽然開口：“下次如果你唔介意，可以一齊食飯。唔係劇組嗰啲盒飯，我識一間粵菜餐廳，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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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沒馬上答應，也沒馬上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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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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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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