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le搬到大城市的新習慣就是夜遊。
童年時期的她與母親住在小鎮邊緣,路上只有寥寥可數而且不明亮的街燈,屋與屋的距離又遠,入夜之後就沒有地方可去,一片荒蕪。唯一能離家外出多半是陪母親買東西。
至於是甚麼東西,Kyle一一都看在她眼裏。母親每次都會警告她不要觸碰這些害人的東西。最初,她認為這是大人才可以擁有的東西,漸漸長大就知道這是毒品。
晚上就如同一頭吞噬光亮與安全的猛獸,入黑後小鎮的街頭巷尾都充斥著不同的不道德交易,有兜售毒品,也有販賣自己肉體。到後來,輾轉間寄住於在不同家庭或宿舍,每個地方的統一規則都是:「晚上不能外出,日落前一定要回來」。
她很清楚不同地方都有不同的規矩,而她都一一接受,因為逃了出去也沒有甚麼好玩,沒有購物中心、沒有遊樂場,方圓幾公里都是農田,被舍監或社工知道都會重責,倒不如留在房間畫畫、看書。
畢業後正式搬到接近城市的地方讀書,方能看到到明亮的街燈。再看到母親遺物中的相片才知道原來晚上可以如此五光十色,原來這才是大都市應有的模樣,翻查過後才知道這裏是世界著名的城市,雖然只是彈丸之地,但卻能光芒四射,耀眼一方。
後來搬到這裏,確確實實地在這個城市生活,成為萬家燈火的其中一員。
Kyle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城市是一個不夜城。這個城市燈火通明,街燈依然照亮無人行走道路;交通燈繼續指揮沒有車輛的馬路交通。它們謹守崗位,不會因為無人使用而怠懶,繼續在夜闌人靜的街上工作。不論是這裏的人還是物彷彿都不會休息,總是默默耕耘地工作。
「又睡不著出來散步?!」報攤伯伯放下手中的馬經,叼著煙向她打招呼。
「前面街修路喔,小心點。」紅色小巴的站長叔叔特意調收音機低音量,提高聲線叮囑,怕對方聽不到。
Kyle一一舉手致意,感謝街坊們的關心。
她經常都會在差不多的時間出車夜遊,街坊們都已經記得她和她那鮮艷奪目又經典的電單車,不自覺就會與她簡單說幾句話。
這裏的晚上是睡著了的巨人,看上去沒有動作,但身體各部分依然悄悄運作。巨人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偶爾會打個呼,轉個身。這裏當然也會發生意外或罪案,但是這比起童年時期的晚上安全許多。
Kyle不時喜歡在深夜的駕著黃色的「綿羊仔」電單車在城市遊走,不是為了尋找特定的事或發掘都市的另一面。她沒有特定的路線,只是純粹喜歡這種氣氛,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裏遊走。
有時一開就是幾個小時,連太陽也悄悄地睜開雙眼,漆黑的天空開始轉為深藍,再慢慢泛白。身體開始疲倦,肚子也有點餓。
「早晨。你還未回去?」
與她擁有著相同髮色的婆婆準備晨運,向停在紅綠燈口的她打了個招呼。
她點頭微笑回答:「吃完早餐就回去。」眼見紅燈轉為綠燈,向婆婆揮揮手就開車繼續行程。
這刻時間來到清晨四點,Kyle 已經從一區駕到另一區,然後再繞回來。她記得附近有著一間粥店。老闆總是一早就回店準備,熬製軟綿綿的白粥。
她沒有打開手機地圖,單憑著自己的記憶,慢慢來到熟悉的粥店。白米經過高溫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透過抽氣扇飄散到街上,像是為她引路。她把電單車停靠在店舖旁的小巷,關掉引擎。
「老闆。可以進來嗎?」Kyle 半弓著身體,向下了半閘的店內探頭詢問。
「來吧,來吧。粥底剛剛煮好,進來吧!」店內年過半百的老闆走來,拉起鐵閘說。
「謝謝老闆。」
「剛剛開車完兜風?肚子餓了嗎?」
「小小。我想要個白粥⋯⋯」
「和油炸鬼對吧?」Kyle還未說完,老闆搶先說。
「無錯,謝謝老闆。」
不久,老闆娘端上暖呼呼、軟綿綿的白粥和金黃酥脆的油炸鬼到她跟前。
聽說這間店的老闆已經是第二代,雖然不是父傳子,但老街坊說,上一代老闆毫無保留地將畢生所學都教授給他,關係可能比父子還要好。就這樣,老店才能繼續營業,街坊們才能能繼續吃著同一味道的地道早餐。
Kyle用手撕開油炸鬼成一口大小,輕輕沾上白粥,然後放入口中。白粥和油炸鬼的口感相異,但異常匹配。
這是Kyle最常點的配搭,也是最經典、歷久不衰的廣東式早餐配搭。
她很快把早餐吃得一乾二淨,肚子暖呼呼,睡意也漸漸到來。老闆收過餐費後,她就慢慢駕車回家,然後簡單梳洗一下就躲進溫暖又柔軟的被窩。
這樣的行程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遍。夜闌人靜,萬物沉睡時就在在無人的街上駕著自己的電單車在城市漫遊。待眾人開始醒來,城市甦醒,她才悄悄回家躲進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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