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頁寫下愛 - 陌生的情感-5

「這只是臨時添加的行程而已啊，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

「但妳應該一開始就知道這裡的衣服價格不便宜吧？為什麼還會特意挑這裡？」

聽到我的反問，陳亭瑜頓了一下。

「……嗯，大概是因為習慣了吧。其實在我生前，我常常和爸爸媽媽一起來這裡逛。甚至可以說，這裡是除了學校之外我最常來的地方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下意識地選擇這裡吧。」

「原來如此，那代表這裡對妳來說還是有特別的意義吧？譬如說……和家人加深感情的地方。」

陳亭瑜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看起來是贊同我的言論。

就在我和陳亭瑜滔滔不絕地談話之際，不知不覺，走道的盡頭已然近在眼前。

與此同時，映入雙眸的店家勾起了我的注意。

「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

我伸手指向斜上方的招牌。

陳亭瑜先是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接著又回過頭。

「當然可以啊。話說，你有什麼想買的書嗎？」

「也不是，就只是單純想看一看而已。其實我去書店也不一定會買書，大多數時候就只是進去晃晃而已。」

對我來說，閱讀已經徹底融入我的生活了，我甚至能夠毫不誇張地說，書店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家一樣。

「原來如此，那我們走吧！」

取得陳亭瑜的應允後，我們兩人同時邁步踏入書店。

剛進到店內，我便被周遭的景象深深地吸住目光。

一排排的書架像森林般延伸，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展示在最前方的當月熱銷刊物，再往後看去，則是小說、漫畫等各式書籍分門別類地擺放。

店內的人數並不多，大家都忘我地沉浸在書中世界，安靜的空氣中，偶爾能聽到翻書的沙沙聲與輕柔的腳步聲。

這種靜謐又舒適的氛圍，每每都能令我感到安心。

我緩步走向書店深處，中途隨手拿起一本之前看到一半的小說，接著找了一張狹長的木椅就坐。

翻開書頁之後，我的意識被一點一點地牽引進去。幾秒過後，我像是掉進了另一個世界、與世隔絕，只剩下文字在腦海中流動。

文字一行行湧進腦海，我整個人都沉浸在其中。直到那個章節劃下句點，我才慢慢從書頁裡抽身，像是剛從一場夢中醒來。

忽然，我感覺似乎有一道視線在我身上駐足。

我抬頭看向坐在身旁的陳亭瑜，卻發現她坐得離我很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看。

「怎麼了嗎？是我看書看得太久了嗎？」

為了避免打擾到其他人，我小聲地問道。

「沒有啊，不會很久。」

陳亭瑜毫不遲疑地給出回應。

「那……妳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看書看得很認真，就不自覺地盯著你看了。」

「什麼意思？」

「就是……覺得你專心看書的樣子很帥，害我都差點迷上你了。」

诶！她到底在說什麼？

陳亭瑜突如其來的稱讚，讓我腦袋一時當機，不知該如何作答。

過了幾秒，只見陳亭瑜用手遮住雙唇，眼睛瞇得像彎月一般，發出「嘻嘻嘻」的竊笑聲。

「又……又怎麼了……？」

「就是……覺得……你的反應很有趣。」

她開口回答我的問題，但笑聲卻並未停下，語句也因此變得斷斷續續。

她的行為讓我更加地不知所措。

一會兒後，像是已經滿足了一般，陳亭瑜緩緩吐了幾口氣，同時恢復成往常的語調。

「好啦好啦，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說出這種話的她，活像個以捉弄別人為樂的小惡魔。

「不過啊，那句話說得還真對呢！」

僅僅只是換口氣的瞬間，陳亭瑜又突然換上正經的表情。

「哪……哪句話？」

「果然，還是認真的男人最帥了！」

說著，陳亭瑜的嘴角又再度上揚。不過，和剛剛明顯是在開玩笑的表情不同，此刻的她，淺淺地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眼神裡似乎盡是喜悅。

一瞬間，我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與此同時，有股陌生又難以言喻的情感自心中萌發。

此時映入雙眼的她，似乎輕輕撩起了我心裡一片漣漪，而且不知為何，我的耳根竟不自覺地發燙了起來。

「欸！你是不是臉紅了？」

陳亭瑜再度擺出調侃的表情，凝視著我的臉。

「你在害羞？」

被她毫不客氣地說破心情，我一時慌了手腳，只能無聲地搖頭否定。

「但你的臉真的很紅欸！」

「才、才沒有。」

即使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但感到害臊的我，卻依舊不自覺地提高音量反駁。

話說出口，我才注意到自己打破了書店的淺規則。

周遭的人紛紛抬起頭盯著我，眼神中夾雜著明顯的不滿和困惑。

「我……我們快點走吧。」

意識到此時的尷尬處境，我站起身、掩著面將手中的書拿回原位。

直到走出門口之前，我都沒有抬起頭。

走出書店後，陳亭瑜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抱歉，我不應該跟你開玩笑的。」

「沒事，我也沒有生氣，只是……妳是第一個會對我說那些話的人，我覺得有點不適應……」

這些並不是場面話。

老實說，雖然陳亭瑜剛剛的舉動，的確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因為不習慣這種相處模式而產生的慌亂。

「這樣啊。」

簡短地回應後，陳亭瑜便不再出聲。

空氣沉靜了幾秒後，她像是在做心理準備一般，先小聲地清了清喉嚨，接著才緩緩開口。

「話說，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真的很喜歡閱讀啊？雖然我原本就知道了，畢竟在班上經常看到你在看書，但沒想到你有這麼熱衷呢。」

我原本以為她又要拋出什麼令人手足無措的話語，沒想到，是這種相對平淡的話題。

思索了幾秒，我將篩選過後的答案脫口而出。

「說實話，我也不是真的喜歡文學才閱讀的，只是單純覺得，一個人沉靜在書中世界，讓我感到很自在、舒適，所以——」

「所以才會變得孤僻？」

彷彿早就準備好了一般，陳亭瑜無縫銜接了一個聽起來略嫌無理的問題。

不過，我並沒有因此產生反感。

「也不是這樣，該怎麼說呢……就是意識到自己不善與人相處，所以才會想在書中尋找舒適區……」

「原來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不願意和別人來往啊？」

聽到陳亭瑜緊接在後的問題，讓我一時語塞。

乍聽之下，這的確是一個很不識趣的提問，但老實說，我並未對此感到意外，反而應該說，我早就知道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問我。

就算陳亭瑜不問，我想也會有其他人，因為好奇心作祟而提出這個問題。

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天開始，此時的場面，不知在我的腦中反複了多少遍。

話雖然這麼說，但現在的我還沒想好該如何作答，或者說……還沒想清楚……是否該告訴她。

——向她述說關於以前的我。

這是我已經習慣避而不談的話題。

雖然眼前的情況，已經在我心中設想過許多遍了，但我從來沒有細思過……或者說，一直很抗拒去思考，接下來該用什麼樣的處理方式。

該告訴她嗎……

要是不告訴她的話……

我要像以前一樣……繼續選擇逃避嗎？

總感覺，心情很複雜，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各種雜亂的念頭把腦袋擠得水泄不通，讓我的思緒停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我的答覆，陳亭瑜停下腳步。

「如果你現在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喔。等你想說的時候在告訴我就好，到時候，我會好好聽你說的！」

聞言，我轉過頭看向她。

明明我們正身處室內，但此刻的陳亭瑜，臉上洋溢著燦爛無比的笑靨，就好像一顆小太陽一樣，在我眼前閃耀光輝。

看到她的表情，我感到心中的重擔一瞬間減輕了不少。

和以往逃避時產生的安心感不同，此刻洋溢在我心中的，是一股陌生、難以言喻，卻又令人無法割捨的溫暖。

「所以啊，你可以不用再煩惱了，等你下定決心之後，再回答我就好了！」

陳亭瑜將頭湊近，輕聲地在我耳邊如此說道。

我沒有應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接著，陳亭瑜邁步繼續前行，我則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總感覺，心情似乎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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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們又在附近逛了一下、吃過飯才離開。

走回我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過後的事情了。

「那下次見囉。」

「嗯。」

簡短地互相道別後，我便準備關上鐵門。

「對了對了——」

就在門縫即將完全閉合之際，陳亭瑜忽然出聲喊停。

「怎麼了嗎？」

「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喔，真高興能和你一起逛街！」

眼前的陳亭瑜，泛起毫不輸豔陽的微笑，揮舞著纖細的手臂再度向我道別。

見此，我也向她揮了揮手。

看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她，我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同時，封閉的心中似乎隱隱浮現出某種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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