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頁寫下愛 - 逐漸靠近的她-8

在訓練師的指揮下，池裡的海豚群於水面上翻騰跳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同時，耳邊響起一段悅耳的音樂。隨著音樂的旋律，海豚彷彿在跟訓練師共舞一般，彼此默契十足地表演著華麗的動作。

從基礎的前後空翻，到頗有難度的跳圈圈，甚至還有用尾鰭站立在水面上的特技，映入眼簾的表演太過驚艷，令我目不暇給。

不只如此，訓練師甚至還拉著海豚的背鰭，讓其拖著自己在水上悠游。

訓練師和海豚的完美配合，讓人不禁對他們的默契感到佩服。或許，這無懈可擊的合作，得歸功於他們平日相處而來的情感吧。

我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一邊聽著身旁傳來的興奮叫喊聲。

好厲害、太厲害了、真的好厲害——陳亭瑜口中不停重複這幾句感嘆詞，雖然詞彙量實在稱不上多，卻依舊能夠從中聽出她的喜悅之情。

忽然，我注意到海豚群逐漸向座位區靠近。或許是想讓觀眾們看得更清楚吧。

不過，我卻隱隱有股不妙的預感。

就在海豚群逐步接近的同時，牠們依舊重複著先前的表演項目。

跳躍、前空翻、後空翻。

接著，一片半透明的水牆擋住了我的視線。陳亭瑜似乎也注意到了，要說我為什麼知道，是因為她先前接連不斷的激動感嘆聲，在頃刻間化作虛無。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下一刻，伴隨著其他觀眾的驚叫聲，眼前的水牆向我們撲面而來。

坐在正前方的我，和水花撞個正著，冰涼的池水瞬間滲透進衣料之中。

雖然不至於到全濕，但也是需要過一段時間，才會自然風乾的程度。

至於坐在我旁邊的陳亭瑜，理所當然地，一點事都沒有。

幾秒過後，耳邊再度響起廣播聲。

『前排的朋友們，這就是我們的「VIP 水花區」，感受到清涼了嗎？放心，這都是非常純淨的水！如果需要擦拭的話，可以到入口處向工作人員索取小毛巾。』

廣播結束的瞬間，周遭再度傳來觀眾的嬉笑聲。

「太幸運了吧，是海豚的特別招待欸」、「那個人剛剛差點跟海豚來了個親密接觸呢」之類的言論在空氣中擴散。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同行者。

轉頭的剎那，卻看到陳亭瑜正摀著嘴，全身不停地輕微顫抖，似乎是在努力憋笑。

下一秒，像是已經到達極限一般，陳亭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怎麼了嗎？我做了什麼很引人注目的事情嗎？」

「嗯，的確……滿引人……注目的。」

雖然是在回話，但陳亭瑜的笑意卻沒有停下的趨勢，說話聲不停地顫抖。

「有……這麼好笑嗎？」

「抱、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覺得，真的和我想的一樣呢。」

她的笑聲終於緩和了一點。

「和妳想的一樣？」

「老實說，我一開始是有預想到，坐在最前面或許會被水潑到。」

诶！這個意思是說……她是故意的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

「因為我想試試看，會不會和之前一樣。」

不等我問完話，陳亭瑜便先一步給出解答。但她的回答不但沒有為我解惑，反而還加深了我的不解。

「之前？」

「嗯，我還記得第一次來這間水族館的時候，也就是和父母一起來的那一次，我們也是坐在最前排，也被海豚『襲擊』過。」

「現在這個景象，就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呢！」

陳亭瑜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擦了擦笑到泛淚的眼角。

不知為何，陳亭瑜剛才明明沒有被潑到，但此刻她的身上，卻好像布滿水珠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如星辰般閃耀光輝。

她出眾的外表和燦爛的微笑，明明應該已經看習慣了，但此時此刻，我卻無法移開目光。

似乎有股陌生的想法，從我的大腦一閃而過；看到眼前的她，我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僅僅一瞬間，這些思緒便宛如不曾存在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將目光再度轉回前方的表演水池。

「表演還沒結束，先專心看表演吧。」

陳亭瑜輕輕「嗯」地一聲回應我。

接著，直到表演結束，我們都沒有再被水潑到過。與此同時，彼此之間的對話也一句都沒出現。

或許是因為，我們兩人都很專心地在看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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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結束後，我們便跟著人流，遵循導覽路線一路走到館外。

走出大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雖然天空的太陽沒有早上那麼強烈，但其散發的熱能依舊不容忽視。

不過，也多虧了炙熱的陽光，先前被水浸濕的衣服，現在已經乾得差不多了。

我和陳亭瑜又順著人潮走了一段路，直到遠離水族館的時候，才徹底和擁擠的人群脫離。

人煙稀少的小路上，只有我和陳亭瑜兩個人並肩而行。

突然，身旁的她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

我也跟著駐足，緊接著回過頭查看。

「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在想，你明天有空嗎？」

「是沒什麼安排，怎麼了嗎？」

「我上次在你的手機日曆上紀錄時，應該沒有在明天排行程吧？」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

「哦，毫不猶豫呢！看來，你非常重視我排的行程喔？」

「才、才不是呢，只是剛好今天早上在確認行程的時候，瞄到明天是空白的而已。」

「就當是你說得這樣吧。」

「真的啦。」

「好啦好啦。」

陳亭瑜一邊竊笑，一邊揮了揮手，很明顯就是在捉弄我。

「所以，妳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我們明天一起去逛夢時代吧。」

陳亭瑜說出口的，是我沒有料到的詞彙。

「夢時代？這也是妳的心願之一嗎？」

「嗯，其實不是。」

「那……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只有這一套衣服嗎？」

說著，她伸出手指向我的身軀，視線由上到下掃視。

「不是這樣，我還是有其它衣服的。」

「那你為什麼都只穿這一套？上禮拜的時候你是穿這一套，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學校便服日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是穿這一套？」

「那是因為……其它衣服是其它季節要穿的。」

「那代表你現在就只有這一套衣服可以穿嘛。」

「呃……好吧，的確可以這麼說。」

像是被訓話的小孩一般，我有點羞愧地低下頭。

「所以啊，明天我們去夢時代幫你買幾件新衣服吧。」

「但……妳不是說這跟妳的心願沒有關係嗎？」

「嗯——我剛剛迅速地想了一下，發現其實也有一點關係。」

她喘了口氣繼續說道：

「你想啊，要是你之後繼續穿這一套衣服，我就會覺得『怎麼辦？這樣是不是會增加你洗衣服的負擔？』這樣就不能專心完成自己的心願了。」

這個理由……光聽就覺得很牽強。

我沒有馬上答應，只是看著她陷入沉思。

我並不是排斥和她去逛街，我只是單純覺得，自己沒有增加衣服的必要而已，所以才會猶豫不決。

「不行嗎？真的不行嗎？」

像是在催促我一般，陳亭瑜張大她水汪汪的雙眸，像是在拜託父母買玩具的小朋友一樣，死死地盯著我。

彷彿不聽到我的答應，誓不罷休。

「也……也不是不行啦。」

儘管經過短暫的掙扎，但最終，我還是敗下了陣來。

聽到理想中的回應，陳亭瑜高興地高舉雙手、跳向空中，就好像先前看到的海豚一般。

有必要這麼高興嗎？——我很想這麼吐朝她，但當然，我沒有說出口。

不過，仔細一想才發現，或許，我現在的確有了增添新衣服的理由沒錯。

而那個理由，就是眼前綻放著耀眼微笑的這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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