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迷蹤錄》 - 卷一：九龍城寨的殘譜第一章霓虹與卦象

農曆七月十四，子時三刻。

油麻地果欄的鐵皮棚頂在暴雨中嗡嗡震顫，積水從生鏽的接縫處滲下，在水泥地上匯成一片片腥紅的鏡面——那紅色並非來自燈光，而是混著榴槤腐汁與豬血的汙水。 14189653796801ff6c406db7.28559233-273879.jp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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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雅踩過水窪時，小腿立刻傳來黏膩的觸感。她皺眉，黑色馬丁靴上已沾滿果肉殘渣。

「關小姐，這邊。」

陳督察掀開黃黑相間的警戒線，他腋下的汗漬在制服上暈開深藍色痕跡。這位從新界調來的警官顯然不適應油尖旺的夜晚，握著警棍的手指節發白。

「第一發現者是果欄的夜班看守，凌晨一點巡邏時看見『有人掛在棚架下晃蕩』，還以為是醉鬼......」

話語突然中斷。

關雅的瞳孔驟然收縮。

三米高的鐵棚橫樑上，一具男性屍體如提線木偶般懸吊。七條浸飽血水的紅繩纏繞肢體，在肘關節與膝窩處打出複雜的繩結，將屍體固定成詭異的「五體投地」姿勢。最駭人的是那張青紫色的臉——嘴角被漁線強行向耳後拉扯，露出鑲著金牙的猙獰笑容。

「繩結。」

低沉的男聲從背後傳來。關雅回頭，看見沈墨白正用鎳製電子煙管撩開屍體左耳後的碎髮。他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的盤扣唐裝，袖口卻別著維多利亞時期的黃銅袖扣，左耳上的黑曜石耳釘在霓虹燈下泛著血光。

「不是普通的水手結。」他忽然用煙管尖端挑起一根幾乎透明的細絲，「看繩結內層——混入了蠶絲和頭髮，這是『閭山派』縛靈術的變體。」

關雅湊近，聞到繩結上傳來若有似無的檀腥味。她突然注意到死者胸口有一道未乾的硃砂符咒，筆畫邊緣竟閃著金屬光澤。

「符咒裡摻了磷粉？」她下意識伸手。

「別碰。」沈墨白的電子煙管攔住她手腕，「是1956年怡和洋行進口的夜光塗料，當年用來標記鴉片倉庫的。」他左眼的琥珀色虹膜在暗處微微擴張，「兇手在跟我們玩時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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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殘卒藏謎

「身份確認了。」

陳督察遞來平板電腦，螢幕上是張證件照：方臉、三角眼，右眉骨有道疤。「雷九，綽號『金牙勝』，和勝和的四九仔，專門負責深水埗的字花檔......」

「左手。」沈墨白突然打斷。

他戴上半透明的手術手套，掰開死者緊握的拳頭。一枚殘缺的木製象棋「卒」黏在掌心，斷裂處的木刺呈現不規則鋸齒狀，像是被某種動物啃咬過。

「有趣。」沈墨白用鑷子夾起棋子，對著霓虹燈轉動，「斷面有蜂蜜和硫磺的殘留物......」

關雅突然倒抽一口氣。

棋子背面刻著極小的數字：1967。

「不是普通的年份。」她脫口而出，「那年的左派暴動，油麻地警署曾被燃燒瓶——」

「噓。」

沈墨白的電子煙管突然指向屍體口腔。隨著他調整煙管溫度，藍色冷光下，死者牙齦上浮現出螢光綠的刺青——是七個微型卦象，排列成北斗七星狀。

「『澤火革』卦疊加『天雷無妄』。」他冷笑，「兇手在給死者做命理批註呢。」

關雅正想追問，卻見沈墨白突然撕開死者襯衫。蒼白的胸膛上，數十個針孔大小的黃點組成星圖，每個孔洞周圍都有輕度灼燒痕跡。

「米疽術。」沈墨白的煙霧在空中凝成箭頭形狀，指向屍體右肋下方三寸處的特別紅點，「但這裡多扎了一針——章門穴，1958年港大醫學院才證實這個穴位能放大痛覺神經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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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金魚街的死亡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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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二十分，旺角通菜街。

「龍鳳祥金魚店」的鐵閘半開著，數十個水族箱在黑暗中泛著幽藍光芒。關雅踢開擋路的空飼料袋時，數百條紅帽金魚突然同時撞向玻璃，濺起的水花聲如同驟雨。

「第三排左二。」沈墨白突然說。

關雅舉起強光手電筒。在貼著「暹羅鬥魚」標籤的水族箱後方，第二具屍體呈跪坐姿態，面前擺著正在運轉的銅製風水輪。

這具屍體的嘴唇被粗麻線縫合成「笑臉」，鼓脹的腮幫子裡塞滿混著金粉的糯米。脖頸處用魚鉤吊著木牌，上面寫著「欠債還錢」——但「錢」字刻意寫成了簡體。

「『車』。」

沈墨白從屍體領口抽出一枚象棋，斷口平整如激光切割。翻到背面，刻著「丙午」二字，下方還有組微型座標：22.319° N, 114.169° E。

「是鯉魚門的舊船廠。」關雅立刻認出，「1966年馬來西亞排華事件時，那裡收容過南洋難民......」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音樂打斷。

店內老式收音機突然自動播放《帝女花》的「香夭」選段，但旋律被調慢了三分之一，聽起來像哀嚎。沈墨白一腳踹開收音機後蓋——裡面藏著個用魚線纏繞的磁帶錄音機，旁邊貼著張發黃的報紙剪報：

1967年5月6日，九龍紗廠暴動事件

風水輪的水突然變渾濁。關雅看著金粉在水面聚成「戌時文武廟」五個字，而沈墨白已經蹲在屍體旁，用煙管撥開死者左耳——

耳道裡塞著一團潮濕的紅紙，展開後是半張「黃大仙靈籤」：

第四十八籤下下

火燒連營殘卒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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