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中,梅麗莎最沒用。無論問她甚麼,都是說「不知道」「聽不懂」。斯卡蕾特不得不放棄與她溝通,改為與希諾亞商討接下來的行動。
「子彈還剩多少?」
「保守估計再射多十秒就會射光。」
希諾亞在警戒同時,也有點算過身上物資,打開背包檢查彈藥的狀況。最初堆滿的彈藥,如今十不存一。不愧是加特林,開槍就像倒水般,十子彈消耗超快。
「這樣啊……」
「妳還打算繼續走下去嗎?」
「當然。」斯卡蕾特左右張看,四周依舊是一成不變的通道。老舊的磚塊,無聲的漆黑,以及明滅不定的火光。即使身上沒有半縷布衣,她仍然保持原本的態度:「考試還未結束。」
希諾亞點點頭,與斯卡蕾特望向同一方向:「沒錯,只要繼續前進就好了……只要不停下腳步,道路就會不斷延伸。」
「真是充滿智慧的說話。」
「是嗎?」
拿前世的知識現學現賣罷了,談不上有多自豪。
「那麼我們就繼續前進——」「等等!」
斯卡蕾特做好心理準備,邁出新的一步時,沒料到希諾亞會叫停她。
「怎麼樣了?」
「我的子彈不多,要是前方再有新的敵人,便無力戰鬥了。」希諾亞指指後方:「至少先讓我回去,借用優米雅的武器。」
「借用?」
希諾亞有一個猜想,小心翼翼折回頭,走回去方才斯卡蕾特幾人被泡泡襲擊的現場。如今一頭泡泡都沒有,也不見優米雅與貝露的尼屍身。只有她們的武器,遺留在地面。
斯卡蕾特與梅麗莎匆匆跟着跑過來,目睹眼前的情景,不禁同時怔住。
「原來如此……」
希諾亞仿佛明白甚麼似的,斯卡蕾特稍為觀察現場,心中也作出某種猜想。就只有梅麗莎滿頭問號。
「她們……她們二人去哪了?」
「登出了,也就是人生LOCK OUT。」
「LOCK OUT?」
奇怪且陌生的語言,於寂靜的通道中迴盪。「LOCK OUT」即是「登出」,離開了這個世界,算是希諾亞前世的遊戲術語,代指對方死亡退場。
「她們應該是視作戰死,精神撤回,離開試場了。」
斯卡蕾特用這邊世界的人明白的術語解釋一遍,只要考慮這處是學院搭建的虛擬空間,那麼一切都很容易理解。面對考試途中遭遇意外無法再起來的學生,安排他們離開,便視為陣亡,無法再繼續考試。
事實上希諾亞明確肯定那二人「登出」,不僅是雙方的武器遺留現場,還有更決定性的證據,就是她們的角色卡牌。與此同時,地上還散落大量金色的物品卡牌,內容一律是1,000信用幣。希諾亞裝作撿查現場,實際上是偷撿起全部卡牌。這麼一來亦解釋了一個謎團:希諾亞撿回來的角色卡牌,都是那些學生被殺後殘留下來之物。
人被殺就會死,還會留下代表自身能力值的角色卡牌?連泡泡都一樣,像遊戲般掉落大量金錢嗎?太奇怪了!究竟是甚麼原理?難道這個所謂現實世界,底層邏輯仍舊是依循遊戲的規則嗎?希諾亞一時半刻想不明白,這個領域超出現有常識的認知,只得放棄思考,集中精神完成考試。
最先嘗試提起石盾,可是太重難以舉起,於是改選武士刀,臨時掛在腰間。希諾亞瞥定一會加特林射光子彈,便改換武士刀上陣。甚至視乎情況,還可以即時更改自己的技能——手中那二十四張角色卡牌,正是自己底氣的所在。
真正準備完畢後,希諾亞始點頭。斯卡蕾特特意等待希諾亞準備妥當,始再次正式踏上旅程。如今隊伍少了兩個人,但隊形沒有特別調整。斯卡蕾特走在最前,負責警戒及偵察;希諾亞走在最後,負責殿後及防衛;就只有梅麗莎,夾在中間,美其名有二人前後保護,實際上感覺像是附帶的掛件,可割可棄。
梅麗莎也是有感情有思想,自泡泡圍攻危機脫身後,斯卡蕾特就不再怎麼理會她。泡泡的攻擊更多的是精神上,肉體反倒沒有受過甚麼損傷。結果一路走下來,她這位治療師還真是多餘的,一點用處都派不上用場。被隊友認為多餘,不瞅不睬,也是合情合理。
果然自己真是沒用。
梅麗莎出身的尼古拉絲家族,同樣是有着不少名氣的英雄世家。儘管是位處邊境,但世代鎮守人類防線,頗有威名。當得知梅麗莎同樣覺醒英雄因子時,全家上下都洋溢着樂觀與企盼。然而幾番測試,梅麗莎的英雄因子似乎很弱小,完全找不到亮眼之處,大家也就失去興致,轉而對其他具有英雄因子的族人。
之所以特別選擇離家最遠的艾德范倫英雄學院,就是想要遠離家人,去一處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嘗試重新發奮圖強。不過看樣子,自己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甚麼都辦不到,無能又無用。
梅麗莎想着想着,突然碰上前方的斯卡蕾特。不知何時斯卡蕾特停下腳步,一手半舉起鬼金棒,一手橫在身側,示意後面的人停下來。梅麗莎因為分心而未有為意,斯卡蕾特沒有在意,全神警惕前方。對方沒有責備自己,更加叫梅麗莎耿耿於懷。
希諾亞走在最後,即使注意到梅麗莎的神色有異,但一來自己與對方不熟,二來她就是希望這支小隊成績不要太好,故意放任對方拖後腿。刻意不提點她,放任對方撞上斯卡蕾特,自己則舉起加特林機槍,裝作警戒前方。保守估計,她還可以豪爽地射上十秒。十秒過後,彈藥用光,屆時便拔刀近戰。打死罷就,退出考試。這麼一來成績便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差,普通中等便行。
漸漸前方黑暗處,有奶白色的異物慢慢走出來。當對方僅僅從陰暗處露出半截身體時,希諾亞便即時猜出敵人是何方神聖。想也不想,即時扣動扳機,攔腰掃蕩。
斯卡蕾特大吃一驚,她原先是等對方完全走出來,搞清楚是甚麼東西才動手。怎麼會是站最後的希諾亞,搶先一步攻擊?對方尚未從黑暗中現身,我方就先出手,會不會太不講武德?
十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斯卡蕾特及梅麗莎錯愕間,加特林機槍便完全射空。由於敵我雙方距離很遠,沒有滿足「殺戮戰場」技能條件,未能提升能力值,所以這番攻擊只有最基本的輸出。貌似冒出四頭中,有一頭完全打死,從腰部中間斷開。餘下三頭死不去,兀自扭來扭去的靠近。希諾亞急急越過梅麗莎,跑至最前面,與斯卡蕾特並肩而立。
「小心!那是波魯!」
「波魯?」
那三頭奶白色的異物,總算完全踏近十步範圍以內,展示全身的面貌。看上去就像一根直立的肉腸……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咳咳,直接說,就是豎直鼓漲的男性用安全套。
《艾德范倫M》中最另類的「吉祥物」,或者說是「猥瑣物」——波魯,襲來!
波魯
[生命]200
[魔力]20
[精神]30
[攻擊]10
[回復]0
[靈巧]10
[敏捷]5
[暴擊]4%
[格擋]2%
[物防]5%
[魔防]5%
[精防]8%
[技能]
●(攻擊技能)直豎武指[物]:消耗精神值5,蓄力五秒後,直線飛撞向目標,對目標造成相等於自身攻擊值的傷害,同時必定陷入暈眩
●(攻擊技能)丸吞[物]:消耗精神值10,底部張口,產生強大吸力,將嘴邊的物體全部吸進體內
外表就像男性用安全套,移動時就像男性陽具晃來晃去,怎麼想都是相當嘔心的東西,偏要加入可愛的大眼睛和笑瞇瞇的嘴巴,搞得好像是從動畫《哎咕島消失的舔甜歌姬》中亂入的生物。別看它們走得慢,一直在傻笑,看似是搞笑角色,但是擁有超恐怖的近身戰鬥能力。
於原作遊戲《艾德范倫M》內,波魯也是和泡泡一樣,低機率亂入戰場。牠們那條看似柔軟的身軀,能夠在頃間變得又長又硬又直又燙,如同巨柱般砸來,造成致命一擊。在遊戲內,被牠們砸中後,角色會陷入一至三回合左右的暈眩。如果沒有人及時出手相救,解除暈眩狀態,便會被丸吞。從下方安全套入口——姑且那樣描述比較容易理解——從下方張口,把目標整個人吞進體內。此時那身奶白色的身軀,便如同一層膜,清晰看見體內包藏着一個人影。而那位可憐的人,就會在波魯體內反覆被無數細微觸手玩弄,變成奶油泡沫。直至波魯玩得盡興,才嘔吐排出體外。當然其間的詳細過程,便如同本子那樣,緊張刺激又精彩。
希諾亞打算退場,但她要的是即時戰死,乾脆爽快的下線,才不想被猥瑣物吞入體內玩弄到爽死。為此不得不率先挺身而出,將牠們遠距離射殺。只恨子彈不夠,還有三頭留下來。
「這……這就是波魯?」
斯卡蕾特只是聽家人提及過,如今頭一回親眼目睹。原先多少有點慌張,可是想起身邊站着希諾亞,貌似她還是第一時間辨識出魔物的身分,莫非對此十分熟悉嗎?
「我要怎樣做?」
斯卡蕾特祈願要是希諾亞有對付波魯的經驗,願意指引自己便好了。她有所不知,希諾亞作為弱小的一星角色,更加需要依仗五星的斯卡蕾特。
「不要讓牠們靠近,保持距離!」希諾亞喊道:「牠們的行動十分遲緩,我們小心一點,便不用怕被牠們追上。」
「既然如此,轉身逃走不是更快嗎?」
「不行!那樣子才更危險!一旦跟牠們拉開太遠的距離,也會急速撞過來,更加危險。」
在遊戲內,跟牠們貼身時會被攻擊,與牠們距離十至二十米,也會被攻擊。牠們會使出一招疑似噴射飛行之類,從底部的嘴吐出強烈的氣流,然後像火箭那樣飛撞過來。前世希諾亞初期就是常常被這招陰掉,靠近打又會死,轉身逃跑又會死。直至後來看別人分享的攻略,才知道需要雙方保持在三至九米的範圍,對方才無計可施,不會作出任何攻擊。
希諾亞舉起加特林機槍,依賴機槍槍管,丈量敵我的距離。波魯往前進一步,她就退後一步。斯卡蕾特與梅麗莎萬分緊張,幾乎唯希諾亞是瞻,跟她共同進退。
「難道我們就這樣子一直退後,甚麼都不做嗎?」
斯卡蕾特好想問出來,可是望見希諾亞那張過度認真的表情,頓時把話收回去。她百分百肯定,希諾亞絕對有與波魯對敵的經驗。總之別問那麼多,專心聽她安排就對。
希諾亞一直後退同時,確實思考應對的方法。
在《艾德范倫M》內,合共有物理、金、木、水、火、土、風、雷、冰、光、闇,以及後來追加的無,全十二種屬性。其中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五行自成一環;風、雷、冰、光、闇、物理及無這七屬性不在其中,獨立在外自成體系:風剋雷、雷剋冰、冰剋風,光闇相剋,物理及無與其他屬性互不相剋。
波魯屬土,弱木,遺憾這邊三人都沒有這種屬性輸出。身上攜帶的二十四張角色卡片,也沒有一個人擁有此屬性的技能。她望望站在身後的二人,又望望眼前一扭一扭的三支嘔心物,忽然腦內靈光一閃,想出好主意。她將背包脫下來,連同彈鏈連接的加特林機槍,全數推至斯卡蕾特面前。
「斯卡蕾特,嘗試把這東西當流星錘,投擲打向波魯身上。」
「……呃?」
「加特林機槍,連同彈鏈,最長應該能打到四米左右的距離。」
「啊,原來如此。」
略為解釋一番,斯卡蕾特便明白了。畢竟她原本設定中,專用武器是流星錘,而不是鬼金棒。現在一手提着背包,一手提着加特林機槍,中間有彈鏈相連,七除八扣四捨五入,也就像流星錘一樣可以拋擲出去打人。
「宇宙大拋投!」
斯卡蕾特發動技能,左手奮力一擲,將整支加特林機槍拋出去。波魯在原地扭來扭去,連閃避都辦不到,幾乎百分百命中。原先就已經被加特林掃射下削走一半血量,再加上「宇宙大拋投」技能,頓時被秒殺砸死。然後只要拖拉彈鏈,便能夠回收加特林機槍。在安全的位置,攻擊餘下那頭波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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