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檔之後～紀錄世界的最後圖書館～ - 荒原——〈河床回聲〉

【記錄編號：0020】

【編目主體：阿智】

【位置：荒原・乾涸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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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是水流書寫過世界的筆跡。

而這條河，早已封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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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沿著河床前行，腳下是厚重乾裂的泥土，像靜默的羊皮紙，被曬乾、掀起薄層風沙的手掌覆蓋。風吹起，沙塵滑過你的腳踝，像是過去的水聲在呼喚：「我曾流淌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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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走在我身邊，低頭觀察著那些裂縫間浮現的痕跡。偶爾，他蹲下身撿起一片形狀奇異的化石樣物體，問我這是否來自某種魚類。

我辨識了幾個標本後，確認這裡曾經擁有淡水棲息的生態系：細鱗銀魚、軟殼的甲殼類、似乎還有一種雙眼退化、皮膚半透明的魚種，牠們擅長在幽暗環境中生活，如今則封存為沉默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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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河道中央發現一處凹陷——曾是天然的水潭。如今，那裡僅剩一灘被太陽反覆蒸乾後的鹽霜。沐伸手觸摸那些晶體，驚訝於其仍保有微弱的冷感。我將其掃描入資料庫，標記為「末代鹽礦」：一種自然留下的微量資源，未來可能成為文明重啟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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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分，我們經過一段被藤蔓與枯樹根纏繞的橋樑遺骸。它從河道一側斷裂垮落，像試圖跨越歲月的手臂，在失去支撐後沉進記憶底層。我曾在圖書館的舊影像中見過類似結構，它們原是人類建構的通行之道，如今只剩骨架，供荒野與時間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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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條河會復甦嗎？」沐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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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索了片刻。

「如果天氣條件改變，若再有源頭、若地層重新導流……或許可以。只是，這種可能性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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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並未多說。

但我知道，他在思考的不是水是否還會來，而是，是否有什麼是能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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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日落前扎營。夜裡氣溫急降，我將熱能帳篷架好，沐躲進柔軟的保溫織毯中，像是某種返祖本能的表現。夜光的石質在河床某處閃爍，可能是富含輻光鹽的礦層外露。那光點與昨晚的夜蝶不同，它靜止、冷寂，不移動，但依然是一種記憶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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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今日紀錄打包，存入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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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河，雖已無聲，仍在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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