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福金安。」回過神來,穿了一身玄墨長袍的男人走了進來,渙貴人行禮時打量著後邊,沒有看見福公公的身影。
皇上年過而立,眉目間的帝皇之氣更勝從前,劍眉星目,過分瘦削的臉龐使得五官更為深邃,隱隱透露著一股煞氣。
遲遲不叫渙貴人平身,倒是用摺扇敲了下桌面,只見上面放著那冬瓜盅,說:「渙貴人洗手作羹湯,不若,也嘗下自己的手藝?」
渙貴人自然明白他不是讓自己真的喝了那湯水,跪著挪到他跟前,梳著的凌虛髻有支紅寶絡石榴金釵鬆動了,青絲如瀑布傾瀉,落在她的純白曲裾上,美不勝收。
四目相對,秋波滾動,柔情自坦,絲絲入骨。
「皇上要是嫌棄臣妾做的湯,臣妾便不做了,只是這樣一來,服侍皇上的機會便少了……」渙貴人白如青蔥的手落在皇上肩上,黑白分明。
皇上微含著笑,薄情的唇貼在她耳側說:「少不了。」
濃得似墨的夜悄然滑落,夜蘭香開得正盛。
貞嬪得知今早的事,氣得掀翻了桌上的蓮花酥,怒斥著月環:「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把這拿回來,你是成心想羞辱本宮!」
「奴婢不敢,娘娘的心意皇上合該明白了,收了渙貴人的羹湯也只是氣娘娘,是……是重視娘娘的表現啊。」月環低著頭,想著今月的月錢大概也沒指望了。
貞嬪怒後也逐漸平伏了氣息,對著小甘子說:「明日把本宮庫房裏的那套珍珠頭面送去玉慶宮,就說是本宮賞給渙貴人的,最好,讓淑妃見著了。」
玉慶宮主位是淑妃,年輕時不得皇上寵愛,現如今卻也為皇上生了四皇子和七公主,底氣也足了些,東側殿住著渙貴人,西側殿住著商夫人,人們都說商夫人是個空花瓶,家世再顯赫也無用。
淑妃向來只梳牡丹髻,兩鬢處是祥雲掩鬢,居中是千虛仙境紋金簪,一對紫金流蘇盡顯高位的威嚴。果不其然,見貞嬪送渙貴人遠高於其身份的頭面,心中警惕了起來。
宮中最擅打扮的,莫過於淑妃,每件頭飾的含義她無一不曉,珍珠,往日最配她妹妹的隨雲髻……
後宮這幾日出了件大事,季答應在夜裏私會侍衛,畏罪縱身於池塘,又牽連出雲嬪私通同一侍衛之事。
「荒唐!穢亂後宮,其罪當誅!」杜貴妃在嬪妃來請安時見到被壓進來的雲嬪大發雷霆,冷哼了聲問道:「人證物證俱在,你可還有要辯駁的地方?」
雲嬪是披頭散髮的,露出了癡癡的笑,拿起手中的綠石三朝鳳凰金頭銀釵,直插胸口,直到身體僵硬,死死握着的手才鬆開。
綠寶石染上了鮮血,泛着詭異的幽光,宮中的老人都認出來了,是太后逝前留給皇上的物件之一。
終究,以愛之名的算計,刺穿了她的心,她閉眼前的那瞬間好似甚麼都明白了,死死盯着德妃說:「是你,是你和皇上。」
妃嬪們被嚇出了身冷汗,請安散了也都沒有直接回宮,一同去了賦宸宮,那裏住着皇上曾經的養母固太妃,自太后去了她也不再理會後宮之事,焚香禮佛,求份清靜。
如今眾人去了,也只是為固太妃抄寫經句,圖份心安。
渙貴人寫得一手好字,清雅卻不失筆風,只是終歸是秀氣的寫法,不比季貴妃和淑妃寫的剛勁有力,字字生威。
固太妃滿意地收下了三人抄寫的竹簡,令其餘的便將自個兒的帶回各自殿中,求個吉利平安。
「不知妹妹可有興趣到芳道宮一敍,姐姐準備了些點心和新茶,還望妹妹莫要嫌棄。」回去的路上陸貴人主動邀渙貴人與趙美人到她宮裏,這陸貴人乃威武大將軍的嫡長女,平日不常和他人打交道,今個兒也不知所為何事。
不過,這可不由得她們決定,貞嬪此時扇着身子,走過來道:「那本宮也來湊個熱鬧,也是好久沒與妹妹們聚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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