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 【入口篇】篇二

韋妤和凌月滿的樑子，其實已經結了很久，久到兩人也快忘掉為甚麼會跟對方結樑子。

兩家人是鄰居，所以她們由上幼稚園之前已經認識，好像只是因為一個洋娃娃，她們就一下子反目成仇──小孩子就是這樣吧──雖然在家人和長輩前會裝出很乖巧、對彼此很和藹的虛偽樣子，可是暗地裡就互相較勁，損來虧去。

她和她，都是自傲的人，更加是虛偽的人。

一邊揉著眼，韋妤打著呵欠，離開了溫暖的床舖，看一眼窗戶外的寂靜街道，一邊揉搓著手臂，梳洗過去，拿過掛在衣櫃的校服換上，又套上毛衣。

夏秋之間的天氣有點反覆無常，昨日回暖一點，可是今日一醒來就覺得毛毛的，空氣裡的濕氣很重。

她步下樓梯，看到父親、小弟和她的死對頭愉快地聊天，媽媽雖然在廚房裡煮早餐，也不時插上兩句，氣氛好融洽。

而她就像陌生人，礙眼地站在樓梯口。

「小妤，妳醒了？」媽媽親切的笑臉從廚房探出頭來，「快些過來吃早餐，吃完就和月滿一起上學了。」

「喔，好──」等等，她好像聽漏了些甚麼，「甚麼？我和她上課？！她不是──」她不是跟自己唸不同的學校嗎？何來『一起上學』之說？

韋父皺起眉，不明白她為甚麼叫起來，「對，妳還未曉得吧，月滿和妳都考上同一間高職，以後就可以一起上學吧。」

額際的青筋在跳動，很久沒說的『三字經』差點就脫口而出，她瞪著坐在餐桌中、笑得非常燦爛的她。

「以後就請妳多多照顧小妤了，」韋父說著客套話，瞄一眼已經坐下的女兒，「她啊，好死不死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吃飯也要別人來提醒，不然就會忘掉要吃飯這檔事。」

說話有點客套，卻是處處流露著關心。

「爸──」你不要在洩我的底好不好……

橫了女兒一眼，「爸現在有說錯妳嗎？」

凌月滿看著這對父女在空氣中的眼神交流，嘴角帶著更加優越的笑，「我會小心看著她的，不會讓她那麼自我虐待的，韋伯伯。」

「不肖女，妳少氣妳老爸我一會不行啊？」這邊說完，馬上換上親切無比的笑臉，握著月滿的手，「那就有勞妳了，月滿。」

「不要緊，我很樂．意的，」嘴角的甜笑變得十分詭異，看著韋妤的目光像看獵物，「請多多指教了，小妤。」呵，目光好兇喔。

「妳──」我瞪妳、我瞪妳、瞪死妳。

韋家媽媽把早餐端出來，打斷了兩個女孩的眼神戰，「好了、好了，你們吃完就趕快去上學吧，不然就要遲到了。月滿，妳應該沒吃到早餐，也吃點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以微笑，轉身把盤子放好，又坐回席上，「別跟我們家客氣就好了。」

心不在焉地想著，韋妤一口沒一口吃著太陽蛋，停留在月滿身上的目光沒有移開──要是目光也可以殺人的話，月滿大概已經被她凌遲又五馬分屍了好幾萬次。

只不過是一個洋娃娃而已，怎麼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像……看著滅族仇人一樣？她凌月滿可是甚麼都沒做過，而且那件事也發生了很久之前，她還在記恨甚麼？

真是小眼睛小鼻子，連氣量也比常人小。

放下刀叉，月滿擦擦嘴，看著她把滿腹怒氣發洩在食物上，不禁莞爾一笑，「我是可以了，太陽蛋是無罪的，妳這樣用叉子叉夠沒有？」似乎真的好恨她啊。

「可以了。」快快吞下被叉壞的太陽蛋，她一邊擦過嘴，一邊抓起書包，趕在月滿的前頭出門。

還是這樣孩子氣。失笑出來，月滿跟韋家父母小弟道過再見，不徐不疾地踏出房子，沒打算追上她走得有點遠的腳步。

羅馬也並非一日建成，反正來日方長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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