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書與她的名字 - 第一章：風起於誓語間（第三段）迴廊

再次回到學院上課，檯上教課的老師有些面生。他是顧老師，正引導著學生理解殘語反應。親自演示一番後，風逐漸停了，語陣室內空氣有些壓抑。

蘇妍希坐在語陣第三環，右手握著語筆，筆尖微微發燙。講臺上的顧老師背對著他們，正在調整語片顯示板，準備今日的課堂練習。

「今天，我們將實地解析『無主殘語』的震盪規則，」顧老師轉過身來，眼鏡後方的目光銳利如刃，「其中一段來自舊塔域北塔事件，據說曾引發整整三層語脈錯亂，但源頭至今未明。」

這句話讓不少學生倒抽一口氣。

「但放心，我們會使用經過語監局安定過的副本語片，並限縮其語線延展範圍。請勿直接啟用筆記語式，僅以感應形式觀測反應即可。」顧老師一邊說，一邊從語監鎖盒中取出五段封存語片，浮印在陣列上。

蘇妍希望著浮在面前的片段之一，那是一段幾乎扭曲的殘語，文字像是被風撕裂的紙角，在空中緩緩盤旋。

她感到胸口一陣悶熱，像有什麼在心底翻湧。

「……奇怪。」她低聲說，語筆竟自動解開了沉眠封印，銀色的語線如絲般從筆尖垂落，緩緩勾勒出奇異的圖紋。

「蘇妍希，停筆。」顧老師語氣一沉。

但她沒聽見。眼前浮現的不是語片，而是一道殘影——某座風中搖搖欲墜的塔樓，一句低語在耳際回盪：

「……名為誓，不為誰記……」

然後，她在所有人尚未察覺前脫口而出：

「北塔殘語……」

空氣像是被劈開。語陣第一層炸開一片青白色語流，筆記陣上語片暴動，幾乎失控。所有學生驚叫退後，顧老師一手按下語陣鎖陣核心，穩定下來的瞬間，他冷冷地看向蘇妍希。

「蘇妍希，課後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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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陣室已被清空，只剩顧老師站在中央，他背後的風陣還未停歇，語牆上的殘語投影仍在微微顫動。

「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麼嗎？」他淡淡問，語氣不怒自威。

蘇妍希站得筆直，語筆早已收回，但她掌心仍殘留那股銀線餘震的微熱。

「我……我只是感覺那段語片在說話。」她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實話，「我聽見它了，北塔……還有名字，它在找人。」

「你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學生。」顧老師靠近，語氣平靜中藏著探測，「但你是第一個能讓封印語片自主共振的人。」

蘇妍希抿唇沒說話。

「這並不全是壞事。」他轉身，從抽屜中拿出一份封印過的紙卷，上面蓋有語監局的三重印記。「但它也代表——你可能擁有我們正在調查的一種……遺留語感。」

「遺留語感？」

「有些誓約被遺忘，卻不代表它們消失。它們會躲在時間的裂縫裡，等一個‘能記住它’的人出現。」

他將紙卷遞給她。

「這不是處分，而是召見。語監局想聽你解釋，也想知道……你是否準備好進入下一層的語脈共鳴。」

「你指的是……夜行任務？」她早對這個語監局的行動頗有耳聞。

「如果你夠敏感，妳就會知道，語監局不是在挑人去查任務，而是在找‘願語回聲’的回應者。」他望向她的眼睛，「這不只是你的天賦，而可能是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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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黃昏，蘇妍希在書院行政樓門口接到了一封語監局蓋章的召見通知。

她的名字與許楚然一同被列入信中，筆跡如刀，語式封印依舊隱約震動著。她的右手仍感受到早上那段語片的餘震，像有什麼還沒說完。

「北塔……那不是應該被封鎖的地方嗎？」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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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希坐在星苑書院的後院迴廊上，手裡轉著那封召見通知，像轉動著命運本身。月光灑在她肩頭，白得近乎透明。

「聽說你讓整堂語理課炸了？」許楚然的聲音從暗處傳來，語氣帶著輕笑。

蘇妍希沒回頭，只側身讓出身旁一小塊木階。

「你也收到了召見？」

「是啊。」許楚然坐下，語筆插在她的長靴側，筆尖還沾著語光的痕跡。「我們兩個，莫名其妙成了同一組。連語監局都想看看我們會炸出什麼花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蘇妍希低聲說，指尖摩擦著通知邊緣，「那段語片……它真的有聲音。它在找人，我……我聽得見。」

「我相信你。」

這句話讓蘇妍希一愣，轉頭看著她。

許楚然望著月亮，聲音低穩：「我也聽過。不是今天那段，是之前，舊語室試煉時……我以為是幻覺沒回應它。」

兩人沉默了片刻。

「你會怕嗎？」蘇妍希問。

「怕啊。」許楚然笑了一下，「但如果你也聽得見，那我就不怕了。」

蘇妍希的語筆悄然發光，一絲語線纏繞在她掌心，與許楚然靜靜交纏。

那一刻，她知道——她們不再是彼此的旁觀者，而是願語之風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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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的語冊頁角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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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靠近時，會讓風靜下來。

語筆一直沒有完全平靜，自從那次實作任務後，它像是記住了某種情緒。只要周圍太安靜，筆尖就會隱隱發熱，好像想提醒我：那天不是夢。

我以為是語監局的召見影響了我，也可能只是我自己還沒回過神。

可剛才，她走近時，語筆就不震了。

她沒叫我，也沒開口，只是站在回廊那頭，靜靜望著我。月光落在她語冊的封角，她的影子落得很長，像那天任務裡，她幫我擋下咒靈的那一幕。

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被保護的人。

但那一刻，我開始想，也許我能撐住什麼。

語筆忽然閃了一下。

它閃了，像是在等我承認什麼。

這次，我沒有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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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冊＊

每個語者的筆記本，記錄語線實驗、語式反應，也能書寫願語。

我一直沒換新的語冊封面，因為她說：「留下痕跡也很好啊，這樣才知道筆寫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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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感＊

以前我只覺得語感是一種能力，越強越好。現在我發現，它也讓我在某些時刻，知道誰能讓我安靜下來。

也許這就是共鳴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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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筆微光＊

當語筆閃動，不一定是因為語句未完。

有時候，那只是它在告訴我：「現在，妳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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