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希姆elesium - 第1章 : 空

被黑影支配的世界中，意識再度被召喚。

什麼都沒有，只有靈體飄在空中，他朦朧察覺到己身的存在。

沒有人，什麼都沒有，沒有開始、沒有結束的世界。

彷佛投身在夜晚的大海，不可靠的感覺讓他放任意識漂流。

然而，在一瞬間，昏暗的世界產生了變化。

正面有個人，站在只有意識的自己眼前。

垂直伸長的影子，看不見臉，樣子很模糊，只隱隱覺得是個女性的身影。

影子搖晃，緩緩地朝他伸出手。

手指溫柔掠過意識的時候，他不知為何感到了無比的惋惜，彷佛一直期盼被這樣對待，彷彿很不可思議的感情不斷地波動。

他想要跟影子重疊的意識，被來自後方的纖白指尖給包覆。

柔軟又灼熱的觸感。

一意識到那個熱度，他面前的影子存在就迅速變得淡薄。

朝向前方，心靈震顫，激情叫喊——但是在虛無的世界里沒有聲音。

獨自被留下，影子遠去，慢慢淡化，最後消失無蹤。

在最後，影子平靜地伸手指向快哭出來的他。

『——空。』

連原本聽不清楚的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而後世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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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空總是做著同一個夢。

少年緩緩張開眼睛，發現自己倚靠在地的同時，金色葉片也緩緩飄至他眼前。

陽光穿過了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臉上，如同守護神般降下黃金般的輝煌。藍色花瓣在風中輕輕飄舞，緩緩飄落至地面柔軟的草皮上。少年倚靠在粗壯的樹幹上，甚至能感受到宛如心跳般的脈動。藍色的花瓣如夜空中的星辰，在樹冠間綻放出奇異的美感，每朵花瓣都散發著深邃的藍色光華。這些花瓣仿佛是樹的心靈之花，每一次微風拂過，都帶動著藍色的花瓣輕輕擺動。

想法碰壁，行動受阻的空被焦躁感所侵蝕。

每當他思索著記憶，浮現的也全是毫無章法、閃爍於眼前的那些毫無意義的片段，就連身體周遭的物體都會因此而產生幻覺。

原本存在於他身後的樹木與草地，突然陷入混亂，彷彿整個環境受到某種程式性的錯誤影響。樹木的翠綠和草地的金黃，在奇異的光芒中不斷閃爍著，如同數位世界中的錯誤碼一樣混亂，陷入不規則的閃爍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重複著一種不尋常的程式循環。

大樹消失無影無蹤，轉變為破爛不堪的倉庫，接著再次變為大樹所在的外頭，彷彿現實和虛構之間的界限正因程式錯誤而變得模糊。

這異常的景象讓一切都帶有詭譎而不穩定的感覺，彷彿置身於一個數位幻境中，一切都在不斷重組和變異。錯誤的閃爍逐漸擴大，最後就連他的全身也與周圍的物品一樣，形體閃爍著、改變著，甚至開始逐漸消散。

『——空。』

懼怕與絕望湧上心頭，他大力地抓住胸口，試圖穩住自己的呼吸。

沒有死亡、沒有生命，只是變為了虛無。

我是誰？我是⋯⋯

『——空。』

最後，一切都停止了。

一位幻影般的身影走過了身前。

少女如同幻影般，輕盈地走到那座大樹下。她淡紫色的長髮在風中飄動，金光閃爍的髮飾使她更顯高貴。

『——空，你怎麼又睡在這裡啊？』

少女來到了樹下，蹲下身子，向前方逐漸形成的身影說道。

而原本應是與她對話的空，身體卻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先行做出了行動。

『影⋯』只見自己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少女溫柔地拉起了他，她的動作充滿歡迎，彷彿早已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們走吧，大家都在等了。』

少女將他從地上扶起，並化作了兩道光芒，一同往後方飄了過去。留下了還在現實的少年，望著光芒消散於大樹之中。

而在他們身後的大樹，也在他們離去之後，漸漸變為不穩定，原本帶有的金色光芒也緩緩地退去。

跟著腳步向前的空，回過頭，望向了身後的大樹。

影⋯⋯

這個名字在耳邊打轉，就在心中默念的同時，他也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萌芽。

這個對他來說，應是明瞭其意義的名詞，但他卻沮喪地發現，腦海裡有關這名字的記憶全都模糊不清。

一股寒意襲來，寒氣刺痛肌膚，使他在半信半疑中從地上坐起。因冷意而抱住自己的肩膀，吐出白霧的空用力咬牙，吹過的風冷到像要切開身體。

外頭照進的月光，使空能夠看清周遭的一切，他才意識到，這個地方絕對不是正常人會來的地方。

那是一片銀白、所有事物都被雪霜與冰柱所包覆的光景。

除了自己身後的這棵大樹，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被白色的冰雪所覆蓋，在他腳邊的草地、花瓣與石頭全都結霜成塊。而且就與自己一樣，像是被世界本身拒絕出現了不斷閃爍，組成、崩解、改變，接著再次組成不同模樣的型態改變，葉片與花朵停滯於空中、灑落一地卻沒有落回地面，甚至有些樹枝都穿出了一旁的牆壁。

空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無能為力，他深吸了一口氣，緊抓著自己的胳膊，低身望向自己。

他身上的衣服可說是一點保暖功能都沒有，由粗木棉或麻布所製成的淡藍色短袖上衣，布料的織線相當不規則，質感也非常粗糙，袖口縫線似乎也不是出自裁縫機。衣服並沒有領子，胸前切成圓形的開口則綁著的是一條相當細的皮繩。而深藍色的褲子也與上半身是相同的材質，完全無法保暖。

空從沒見過這樣的服裝。

他接著透過一旁冰的反射，看見了倒映在裡頭的人物。

鏡中的人有著一頭深棕色的短髮，稚氣的臉龐，震驚與緊張，那雙藍色的眼神中雖說閃爍著生命的光亮，但也充斥著無盡的迷惘。

透過觸摸，他看到在自己左耳上戴著一個奇形怪狀的小型機器，然而它目前無法發揮作用。

所有的一切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但他確定一件事情，就是他得離開這裡。

當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刺痛感刺穿了腦海，周圍的一切也在同時間變為了狹小、充滿木箱與對方雜亂物品的倉庫內部。

空甩了甩頭，甩掉痛楚的同時，也想確定到底哪個才是現實。他牙齒因寒冷而敲擊著，忍著寒冷，四處張望。

待周圍的一切不再改變後，才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不斷顫抖，使用凍僵的手指，用力地打開了在一旁被冰霜所封死的木箱，尋找可以保暖的東西。但裏頭的物品也全被冰霜所凍結，連拿都拿不起。

他闔上了木箱，繼續在這狹小的室內搜索著。

一件毛毯、一件長褲、甚至一件上衣也可以，任何能夠幫助到空的，他都接受。

但一無所獲的他，只能嘆出充斥著白煙的長氣。

他所在的位置是這裡的最深處，而不遠的前方，有個破損不堪、但可以通向外頭的階梯。而在其上方，是一扇敞開的地閥門，白色的風雪伴隨著陽光的光亮緩緩流入。

於是他隨手挑了一個木箱，將它推至樓梯的下方，踩了上去，躍上連接上層的階梯。

站在上頭的空，眺望著遠方，才終於得知了他身處於何處。

被白雪所覆蓋的石脊，向著四周展開，形成了宛如天然屏障般的巨大石壁。而順著另一個的方向往四周望去，則是有著蜿蜒至白霧之外的高山森林。

而在他腳下的立足地，並不是普通的建築物。而是一艘巨大卻因大力撞擊而破碎不堪的船隻，作為船支結構的木頭與支架散落一地，不遠處則是被分成兩截的船尾，而那些破損的木頭與金屬，則是與剛才所見到的物品相同，出現了如同錯誤般的閃爍雜訊，不斷改變位置及形體，甚至失去重力般飄至空中。

在坑洞之中，由冰晶與霜塊所組成的原型湖面，如同開著一朵閃耀著冰霜與白雪的藍色玫瑰，向著坑洞的周圍都染上白色的雪霜花瓣。巨大的冰塊閃爍的光芒如同萬花筒，打著七彩的光芒。

而在那散發著奇怪氣息的冰湖中央，有具龐大且被白雪所覆蓋的巨大物體，鮮血般紅色的粉塵不斷從中發散而出。

空看著這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一股寒風吹進他的頭顱，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先凍死的。

他抬起頭，望向在一旁的地面上，被撕裂成好幾塊，早已因為時間而褪色而無法辨識圖案的灰色旗幟。

將旗子取下後，將棉布披在身上，形成一個暫時保暖的斗篷。

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尋一條明顯的道路。

然而高聳且巨大的樹木交錯成一堵天然的圍牆，只有些微的縫隙可以通過。

沒有路，沒有燈，沒有方向，沒有指引，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人。

「有人嗎？」

空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喊著，企圖將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森林。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迴盪在坑洞之中，但除了紅色粉塵所散發的低聲響，什麼都沒有，連夜晚該有的的蟲鳴都消失了。

他該怎麼做？他的下一步又是什麼？

寒冷的溫度、顫抖的身體、加快的喘息吐出了陣陣白霧，低下了頭，雙手拳頭緊握。

空有些慌張地來回走動。

他不能就這樣步入森林，他明白若是以現在的情況進入的話，若遇見兇猛的野獸，他連一點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乖乖地成為他們的晚餐。但待在這冰天雪地也不是個好辦法，沒有食物與水，他是不可能在這存活下去的，遲早會因為失溫而死亡。

突然，從他的腳下，傳來了清脆的破裂聲，一股低鳴從前方的藍色冰晶花瓣傳來。

那並不是屍體，牠還活著。

那是比空要大上數十倍的身軀，雪花紛飛、褪去了白雪的枷鎖，牠那強壯的身軀與銀白色的鱗片閃耀著月光並搖晃起身，巨龍輕輕地甩動頭顱，展現出金銀色的倚角，低鳴聲逐漸擴大，轉為了威嚇。牠站直了巨大的身軀，利爪將地面抓出了幾道裂痕，背部拱起，銀白色羽翼甩去了白雪，並在同時間張了開來。

藍色的雙眸緊緊地盯著空，好似用無聲的咒文令自己臣服於牠的腳下。

粗壯有力的前腳向前踏了一步，隨著突然的重量改變，冰層的碎裂聲也隨即響起，裂痕竄上了周圍的冰柱，使得脆弱的冰塊失去了原先的平衡，硬生生地倒塌在巨龍身上。

就在與那生物對眼的同時，從咽喉深處所發出的低鳴也隨即響起。

空也因為掉落的震動，使得他滑倒並跌坐到地上。

但威嚴的巨龍努力支撐著意識，蜷曲著身體、痛苦地趴臥在地上，身上的鱗片與冰塊混淆，再次出現了雜訊般的閃爍。

牠受損的翅膀之中，汩汩湧出了大量的深紅色粉塵與鮮血，注意到了那把造成這樣傷口的藍色武器。

與之相比，那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武器，但那東西所蘊藏的威力卻是牠奄奄一息的主因，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雜訊所干擾的物品。從中所散發出的奇特能量，形成了冰冷的寒氣，從生物的體內逐漸冰凍至外面，甚至將牠的每片鱗片都覆蓋上了束縛的冰霜，使得牠無法動彈、生命垂危。

空害怕地不敢移動，也不敢呼吸。

『——空。』

一股將思緒灌入腦海的疼痛感襲來，少女的幻象卻也再次出現。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幻影少年，此刻已經恢復了精神，興奮地跑到了前方，雙手敞開抱住了眼前巨龍的頭顱，開心地向身後的少女揮著手，示意她加入自己。

然而巨龍卻沒有移動、也沒有掙扎，就這樣靜靜地任憑他們玩耍。

還沒等到少女回應，幻影就再次閃爍、消散。

空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他仿造少年的動作，緩緩地伸出了手，試圖想要安撫受了重傷的巨龍。但與此同時，從巨龍嘴中所發出的警告龍吼，再次使得空嚇得雙腳發軟、跌坐至地上。震耳欲聾的聲音刺激著他在耳內的所有神經，不自覺地將耳朵摀住，待聲音消退後，他才將手放了下來。

周遭不斷閃爍的冰塊與雪花停滯於空中，向四周不斷散去。

但眼前的巨龍似乎想要站起身子，但從傷口不斷流出的鮮血與冰霜，在牠站起來的同時又不斷湧現，冰塊破碎的同時再次凍結住，宛如一條被鍊子拴住的野狗般無法動彈，使得牠被囚固在冰層之中。

空明白，眼前的生物非常明顯地拒絕他的幫助。

還是離開吧。空在心中默念著。

走吧。

以他現在的狀況來說，幫助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吞掉自己的怪物，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但被害怕所支配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移動。同時間，巨龍將臉湊了過來，伴隨著白色的煙霧一同湧了過來。空站在原地，不敢移動，深怕一個動作就會被牠給吃下肚。

過了好一陣子，牠吐出了一口白煙及充斥著乾掉血液的氣息後，再次面朝另一邊，不再理會他。

終於回過神的空，在周圍的物體閃爍停止後，才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再次望向了傷口上的武器。

別想了。他在心裡罵著自己。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mHH7w9VC
空轉過頭，重新看向森林。他也得找到離開的方式才行。

如果現在離開的話，或許外頭還有村莊可以借宿一晚，森林之中的木頭也能生火來讓自己取暖。但手無寸鐵的他，根本沒有把握能活過今晚。

別想了，還是走吧。

待在這裡根本沒有辦法多做甚麼，而且，這頭大怪獸也表現的很明顯了，他不想要空的幫助。

走吧。離開這裡就好了。

「不管是誰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

空緩緩地走回了巨龍身旁，用手輕撫著牠的脖子。

他沒有辦法就這樣放著牠不管。空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還在這、且能幫助巨龍的人，若是就這樣離開了，空無法原諒自己。

巨龍身上的鱗片閃爍停了下來，冰霜的結成也停了下來，但牠沒有回頭，也沒有發出拒絕，就只是靜靜地喘著沉重的氣息、趴著一動也不動。他撥去了在銀色鱗片上的白雪，使得鱗片再次閃耀著月光，光滑且富含光澤，甚至比起任何冰雕都要美麗。

空不確定自己是否曾見過這樣的生物，但不知道為何，在這隻龍身旁，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股暖流觸碰到了自己的手臂。

空抬頭望去，一道鮮紅色血液流到了他的手上，接著，再次被冰雪給凍住。

他下意識地抽開了手，擔心地望著上方的藍色劍刃。

這樣不行。

「抱歉，忍耐一下就好了。」空輕聲地對牠說著。

語畢，無所畏懼的他就踩上了巨龍的爪子，爬上了牠的背。

巨龍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似乎對空的動作感到驚訝，試圖做出反抗的動作，空只好整個人趴在牠的背上，緊緊抓著聳立在背上的尖刺，嘗試穩住自己即將被甩落地面的身體。

而空則是待吼叫與甩動停止後，才站穩了腳步，爬上牠那對閃耀著紅光、飄散著粉塵的尖刺翅膀，閃爍的冰晶敲打在他身上。而那把武器仍在原地，將近全部的劍刃都在刺入了牠的體內，陣陣寒氣也透過劍柄宛如瀑布般不斷飄出至空氣之中。

也在此刻，他才意識到，這龐大的身軀上滿是戰鬥造成的傷痕，到處都是數不清武器所造成的刮痕，以及因某種砲火攻擊造成的鱗片剝落。早已失去求生意志的巨龍，閉著眼，宛如等待著背上的人類奪走牠那殘存生命的最後火焰。

空眼前再次閃過無數記憶的片段，他曾經看過那個眼神，在那些混亂的記憶之中，只有那份絕望的眼神，他是永遠無法忘懷的。

不想再看到生命在他眼前逝去。

想到這裡，空緩緩靠近，一手握住了冰冷的淡藍色劍柄。

這肯定很痛。他在心中默念著。

一股足以凍住身體的寒氣從手臂留了上來，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發出了快要結凍的痛楚，皮膚上方甚至也出現了冰霜。但空沒辦法顧慮這麼多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拉動劍柄，那雜訊般的閃爍再次流竄於全身，傳導到劍刃上頭。

原本以為會因此拔出劍刃，卻只拔出了半個劍身，巨龍痛苦的吼叫響徹雲霄，凍結整個山頭的冰柱都因此晃動。

「不，你不會死的。」

他緊緊握著將手指給凍住的劍柄，但早已失去知覺的手指隨時都會被扯斷。

但他不會放開，他不能放開，大聲地喊著、使勁地將劍往後拔。

巨龍只是不斷地發出低吼，背部拱起。

匡噹！

隨著冰柱碎裂的聲音傳出，失去施力點的空從巨龍的背上摔落地面，所幸背後那深厚的白雪接住了他。

空爬出了雪堆，將身上的積雪拍下身體，感受到自己的右手緊握著一個沉重的物品。

那把美麗的長劍可以說是藝術品了，精緻刻工的白銀劍柄，握柄的部分用白色皮革層層裹住。做得像是樹葉和藤蔓的護手，對比著把手上端、白色皮革劍鞘上，嵌了由閃亮藍寶石所制成的特別符文，以及一隻鳥從火焰中飛出的圖案。雖然長劍散發出一種古物的氛圍，上頭卻沒有任何的髒點與汙垢。甚至能說飄散著一股隔絕於世界之外的氣質與風格。

還沒等到他仔細欣賞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也從身旁傳來。

掙脫了白雪、扯掉了冰霜，重獲自由的巨龍站了起來，張開了足以將天空遮蔽的巨翅，即將翱翔於夜空之中。如同夜空般的深邃雙眼直視著天空，接著重新望向了在自己面前，那微不足道的人類。

空沒有出聲、沒有移動，只是默默地望著牠。

那並不是想要殺害自己的眼神，而是對眼前人類所做的行為感到重獲新生的感激。即便自己猜錯了，但他希望，這是眼前這莊嚴生物的無聲道謝。

巨龍將原先置放於地面的爪子也抬了起來，並緩緩地站起身子。牠向後退了兩步，低下了頭，好似在暗示要他過去查看。

空站起身，將劍放在了原地，走過去仔細查看。

接著，巨龍將一直藏於身下的她輕輕地推到了空的面前。

「這是⋯？」

小女孩？為甚麼這隻龍會帶著一位女孩？

空蹲了下去，一手繞過了她的身下，抓住肩膀後，將小女孩從地上扶了起來。

還沒搞清楚狀況，巨龍用鼻尖推了一下女孩的背，使得她整個人幾乎是塞進了空的身上，使他必須坐在地上，並緊緊抱著她才得以穩住身體。

巨龍緩緩挪開了頭，輕輕地在那人身上嗅了嗅，斗大的紅色雙眼傳達了思念與悲傷，訴說著無聲的道別。

接著抬起頭，望向緊緊抱住女孩的空。

仍處於錯愕之中的空，疑惑地看著懷中的女孩。

「——帶他們回家。」

「甚麼？」

下一秒，巨龍轉過身體，再次打開了雙翅。原先就已飄散至空中的粉塵逐漸增加，周圍的空氣流進了牠鼓起的胸腔之中，宛如引擎即將發動前的呼嘯聲，牠深厚的翅膀也正積蓄著準備起飛的能量，發出了刺眼的紅光。

「等等⋯」

還沒等到空說完，巨大的衝擊波就將他甩至地上。

白雪與冰霜都被這力道給震碎，同時，在幾毫秒內衝破了聲音的屏障，牠飛越了森林，化作一縷紅色的流星朝著遠方的夜空飛去。

看著巨龍的遠去，空只能呆坐在原地。

他望著懷中的女孩，心中那份疑惑卻不斷萌芽。

她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孩，淡紫色長髮隨風緩緩飄動，柔和的五官兼具豔麗與稚幼，即便處於睡夢之中，卻依舊讓人莫名感受到一股從高貴產生的危險魅力。她看起來的年紀大概十歲左右，身高大概只到了自己的腰間而已。只有穿了一件以白色為基調的服裝上沒有華美的裝飾，造型簡單反而更襯托其存在感。

而最明顯的，依舊是她頭上那一對微小的犄角，以及在身後的一條細長、長著鱗片的尾巴。

然而明明與女孩是第一次見面，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此時，無數畫面閃過了腦海。

「六個封印、七位神祇，找到他們。」

閃耀著七道光芒的星球。

「空，謝謝你。」

紫色長髮的女孩雖然夾雜著滑落臉頰的淚水，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影！」

閃耀著紫色雷電與冰雪的雪地。

「多爾拉多匹克，席納德村。」

點燃水面的熊熊烈火。

「封印教團！」

佔據視線的銀白色光芒，以及那把緩緩從胸口飄出的鑰匙。

「他們倆人就交給你了。」

紅色短髮的青年男子，臉上的深紫色雙眸炯炯有神，將厚實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拜託你了，帶他們回家。」

就在話音落地後，浮現在眼前的畫面也消退了，空回到了冰雪遍地的山頂上。

剛才那是甚麼？

一股衝動與憤怒在心中湧現。

原來空所看到的一切，並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實發生在過去，才會產生的記憶碎片。

閃耀著七道光芒的地球，難道正是他所在的星球嗎？那那七道光芒所指著的地點又是甚麼？

封印教團⋯

空雖然不記得這個直擊靈魂深處的名字，但這卻也讓他的怒火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他憎恨著這個名字，甚至產生了極大的殺意。

難道他們就是把自己消除的混帳嗎？

一陣寒風吹過，沒有飛龍厚實的身體保護，女孩也因為低溫開始發抖，呼吸與口中所吐出的煙霧也表示她的體溫正在流失。

這女孩⋯難道跟自己的情況一樣嗎？都是被消除記憶且被丟到陌生地方的人嗎？

空趕緊打開了原本繞在身上，用來保暖用的帆布，將她包裹在其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予一些溫暖。

「你就是影嗎？」

失去意識的女孩並沒有回答，依舊只是沉沉地睡著。

「你放心吧，既然是被人拜託要帶你回家，我就一定會做到的。」

空將女孩抱起，站起身子。

現在他知道要怎麼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了被紅色流星點亮的夜空。在森林的另一頭，原本寂靜的夜晚開始騷動，發出的陣陣火光正在閃爍著，散發著人們生活的氣息。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的原因，但他不能停置於此，也不能死在這裡。

空將女孩包裹在自己的棉布中，重新站起身子，朝著火光前進。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xcL4VD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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