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很凶，大师兄很会撩 - 無雙劍派的門規

在一座山色青翠、雲霧繚繞的地方，隱匿着一個世人鮮知的門派。

群峰環繞，林木蔥鬱，若非親臨，幾無人知曉此地另有乾坤。

門派入口前，立着一方古舊石碑，碑上陽刻四字：“無雙劍派”。

字跡遒勁穩重，每一道筆鋒都刻入石中三分，顯然是出自一位內力精純之人手。

石碑的旁邊，則鐫着九條門派的門規。

一眼看似正經，但是卻越讀越讓人皺眉：

一、晨起不得晚於掌門，如遲者，需為掌門準備三日早膳，並大聲承認：“我不如掌門！”

二、見掌門須行大禮，口呼“掌門英武無雙、風采照人”，不得省略。

三、須能與掌門過招十式，不收資質愚鈍之人。

四、若因修鍊心魔誤生異念，需書寫悔過書三章，貼於門前示眾。

五、每日早課練劍三十式，不得懈怠。

六、不可假借門派名義行不義之事。

七、唯有劍道基礎紮實者，方可學習掌門獨創劍法。

八、弟子須無條件遵從掌門命令，不許頂嘴。

九、弟子須整潔自律，勤修不懈，不許偷懶、不許邋遢。

落款還有一行小字寫道：

“劍道正傳 · 初代掌門榮陽（親手刻）”

在最角落，還雕着一行小小的補充說明：

“本派嚴禁弟子戲弄掌門，違者必罰。”

——

一名背着柴木的青衣男子走到石碑前，隨意瞥了一眼，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

他眯眼盯着碑文，從頭讀到尾，眉頭越皺越緊。

最初是困惑，接着是錯愕，然後震驚……最後整張臉都僵住了。

“這……這也太扯了吧？”他低聲嘀咕，伸手指着碑文，臉上的表情簡直像見了鬼。

“什麼破門規……誰會想進這種瘋子門派？掌門是被雷劈傻了嗎？”

他語氣還未落下，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笑：

“哦？兄台看完我們無雙劍派的門規，似乎很有意見？”

那聲音帶着三分譏諷、七分懶意，卻偏偏一句一個準，像鉤子似的扣在他後頸骨上。

青衣男子猛然回頭，只見密林間不知何時站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隨意地倚在樹旁，身形修長，眉目間帶着不羈的笑，背後斜掛長劍，手中還拎着一壺酒，正慢悠悠地晃着。

看似弔兒郎當，笑意卻不達眼底。整個人透着一股遊俠氣，但氣息之中，卻藏着一絲讓人不自覺戒備的危險。

那人眼角微挑，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玩味。

他慢悠悠地笑了聲，語氣輕飄飄：

“怎麼，連我也看傻了？”

青衣男子愣住，好半晌才啞聲問：“你、你是這門派的……人？”

“嗯。”白衣人抬手晃了晃手中酒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笑意依舊弔兒郎當，“而且還是——本門現任、唯一弟子。”

“……”

青衣男子愣了足足一秒，像是腦袋短路。

下一瞬，他臉色大變，動作飛快地將背上的柴火甩下，驚恐地大喊一聲：

“瘋了瘋了瘋了！這座山有問題！！全瘋了！！！”

他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狂喊：

“什麼掌門、唯一弟子，全是瘋子！誰要留在這見鬼的門派啊啊啊——！！！”

—

白衣人站在原地，抬頭望着那人跌跌撞撞奔下山路的背影，忍不住抿了一口酒，輕聲低笑：

“嘖——我話還沒講完呢。”

——

與此同時，掌門榮陽抱着一疊卷冊，從後院慢慢走了出來。

他不過二十歲出頭，身形挺拔，氣質清冷，眉宇之間透着少年天才的傲氣。但此刻，那張本就冷淡的臉上，多了一抹疲憊，看起來幾天沒怎麼好好休息。

剛走出迴廊，遠遠地，他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瘋了瘋了瘋了啊啊啊——！！！”

他抬頭，只看見一個青衣男子抱頭狂奔、倉皇下山的背影，在林間小道上揚起一地落葉。

榮陽站定，眯眼望着那人的背影，眉頭一點點皺起，沉默片刻后，低聲嘆了一句：

“……又跑了一個。這個，是第幾個了？”

“第五位，掌門。”身後傳來容修懶洋洋的聲音，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惋惜，“不過比上個月多一個，算是進步。”

榮陽扭頭瞪他一眼，眼神里寫滿了“是不是你又嚇跑的”。

容修笑而不語，只舉起酒壺晃了晃，裝作無辜。

榮陽沒再搭理他，只是抬頭看向那塊門規石碑，目光逐漸收斂了調侃與煩躁，變得認真了幾分。

“到底是……我寫的哪條不夠清楚？”他喃喃自語。

“還是說……寫得太不像正派了？”

他站在碑前，眼神專註得像在讀一份戰書。

容修踱步走到他身側，隨意掃了一眼碑文，嘴角微微勾起。

“寫得很清楚啊。”

“只是——世人未必看得懂。”

榮陽冷哼一聲，沒好氣道：“你的意思是，我該改一改？”

容修望着碑，又看了他一眼，神色忽然正了幾分，語氣也慢了下來：

“……不必。”

“你照你原樣留着就好。”

他停頓一下，眼神帶着笑意，又帶一點說不清的認真：

“反正……只要掌門留下我一個，也夠了。”

榮陽眼神微微一震，像是被那句話定在原地。

他愣了好幾秒，才終於回過神來，語氣不自覺地拔高了些：

“門派怎麼能只有你一個弟子？這根本不合規矩！”

容修卻只是笑了笑，並不答話。

榮陽見他不說話，更加氣悶，繼續往下說教：“而且一人門派像什麼話……我寫的那些門規又不是兒戲……這、這是要有傳承、有制度的——”

他話還沒講完，卻忽然回過味來——

“只要掌門留下我一個，也夠了。”

那句聽起來像玩笑的話，此刻卻在他腦中越轉越清晰，越轉越……

“……你你你你！！你別陰陽怪氣！！！”他整張臉頓時燒了起來，耳根都紅透了。

他猛地抱起手中那一疊卷宗，小碎步一轉身，氣鼓鼓地往後院走。

邊走邊嘴裡嘀咕着：“本門規章明明很合理……明明就寫得很好……怎麼就沒人懂呢……”

容修望着他匆匆逃離的背影，那一襲淺藍衣袍在風中微晃，像是天邊一截正氣凜然的旗幟，卻又……晃得有點亂。

少年背挺得筆直，步子卻有些倔、還帶點小笨拙。

他抿了一口酒，喉結微動，眼底笑意緩緩浮起，低聲自語：

“道理我都懂。”

“但就是……不想把你分給別人罷了。”

榮陽的背影漸漸遠去，衣擺一晃一跳，在山門前像被春風撩得輕輕飛起。

容修望着那道背影，忽然眼神一斂。

他輕輕低下頭。

——那天，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忽然就這麼浮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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