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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無數黑羽在虛空中無聲地漂浮,如同凝固的時間碎片。阿拓跪伏在地,他坦誠的告白彷彿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了這片冰冷的湖面,激起層層無形的漣漪。
羽民王微微側過頭,他那雙深邃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正靜靜地注視著阿拓。在那目光深處,似乎多了一絲過去從未顯露的情緒,那是一種介乎於好奇、審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選擇關於愛的謊言……」羽民王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語氣。「人類真是愚蠢,總是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感而做出自毀的行為,卻又……殘酷得令人著迷。」他的目光如同能穿透人心,彷彿在探究人類情感那複雜而矛盾的本質。
羽民王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在虛無的空間中劃出一道幽深的裂縫,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周圍黑暗的一角。
下一秒,一道古老而模糊的光芒從裂縫中湧現,如同塵封的記憶被緩緩開啟——
場景轉換,他們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夜色如墨,寒冷的秋風無情地掠過公園的 প্রতিটি 角落,吹動著光禿禿的樹枝發出蕭瑟的聲響。夜聆和阿拓並肩坐在吱呀作響的秋千上,兩人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显得格外孤寂。
夜聆低垂著頭,一頭烏黑的長髮隨著微風輕輕拂動,遮住了她大半的臉龐。她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觸感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的眼睛紅腫,卻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滑落,彷彿在竭力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我覺得……我們應該分手。」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同即將破碎的玻璃。
阿拓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夜聆,目光深邃而複雜,如同幽靜的湖面,讓人無法窺探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你那麼冷淡……應該早就不愛我了吧……」夜聆抬起頭,用帶著一絲期盼的眼神望向阿拓,試圖從他的眼中尋找到一絲挽留的跡象。
那時的阿拓沉默了足足五秒。那五秒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空氣彷彿凝固,時間也為之停滯。然後,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就在他點頭的那一瞬間,整個審判空間都劇烈地顫動起來,如同地基不穩的建築即將崩塌。遠處,跪坐在空間邊界的夜聆猛地用雙手狠狠地摀住嘴巴,發出一聲壓抑的哽咽——她從外面的世界,也清晰地看見了記憶之門中發生的那一幕。
她眼中的淚水終於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支離破碎。「你……你當時不是說,沒有其他理由嗎?你只是說……你只是累了……」她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與委屈,質問著那個曾經深愛的人為何如此狠心。
阿拓看著記憶中的夜聆,那個曾經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女孩,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與疼痛。這一次,在重現的記憶中,他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她,孤身一人走進了無盡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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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的他,依舊跪在冰冷的審判場裡,身體因為痛苦和悔恨而微微顫抖,聲音哽咽得幾乎無法成句:「我那時候……發現我爸欠了一大筆債,那些催款的人……他們威脅說,如果我不還錢,就會傷害……傷害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他的聲音如同被撕裂的布帛,充滿了破碎的痛苦。
「我……我只能選擇跟你分開,讓他們覺得……我已經不在乎你了……這樣,他們或許就會放過你……我撒了謊。這個謊言,就像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讓我夜夜夢見你哭泣的樣子,夢見你眼中的絕望和不解……」他的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彷彿想要將自己徹底隱藏在這片黑暗之中。
夜聆的雙腿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無力地蹲坐在審判空間的邊界,纖細的指尖死死地抓著冰冷的羽之結界,指甲幾乎要嵌入那堅硬的屏障之中。她的臉上佈滿了淚水,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懊悔。「你……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的聲音哽咽而破碎,質問著那份被謊言掩蓋的愛意。
羽民王靜靜地站在他們兩人之間,他那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一根純潔無瑕的白色羽毛,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著,緩緩地在他們頭頂的空中旋轉,散發著微弱而柔和的光芒,與周圍的黑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不是夜聆的謊言,阿拓。」羽民王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這是你對愛的逃避,是你用謊言編織的保護網,卻也深深地傷害了你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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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的胸口處,第三根黑色的羽毛開始緩緩浮現。它如同從血肉深處生長出來的荊棘,尖銳而冰冷,預示著更加嚴酷的審判即將降臨。
但就在這時,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畫面出現了——不是黑羽刺破阿拓的皮膚,而是夜聆自己,她踉蹌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阿拓。她的臉上依舊掛著淚痕,眼神卻變得異常的堅定。她伸出手,顫抖地握住了那根剛剛浮現的黑色羽毛的尖端。
鮮紅的血液瞬間從她的指尖滴落,如同盛開的紅梅,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顯得觸目驚心。
她看著阿拓,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愛戀,有愧疚,有理解,也有堅決。「這根羽,我來承擔。」她的聲音雖然沙啞,卻異常的清晰。「你不是一個人在說謊,當時的我,也沒有真正地看穿你的偽裝,是我也太過自私,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羽民王原本平靜的表情頓時凝固,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泛出一絲明顯的……驚疑。那是一種超乎他千年審判經歷的意外,一種對人類情感超出預期反應的震動。
阿拓猛地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夜聆,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一個終於可以卸下所有偽裝、不用再獨自承受痛苦的孩子,緊緊地依偎在母親的懷抱中。「對不起……夜聆,對不起……我讓你一個人傷心了太久……」他的聲音哽咽而沙啞,充滿了深深的懊悔與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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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黑暗裂縫之外,楚瑤靜靜地站立著,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無盡的虛空,注視著審判場中發生的這一切。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的身體卻在微微地顫抖,彷彿有什麼沉睡的記憶正在她的靈魂深處蘇醒。
她的背後,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開始緩緩地展開,如同破繭而出的蝴蝶,帶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那些羽毛漆黑如墨,邊緣卻閃爍著如同星辰般的光芒,與審判場中其他的黑羽截然不同。
她的記憶,也開始如同共鳴的琴弦一般,與審判場中的氣氛產生了強烈的共振。一些塵封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她終於開始想起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充滿死亡與審判的空間——她也對一個「很久沒說出口的謊言」,感到痛苦到幾乎窒息,那謊言如同一個沉重的枷鎖,緊緊地束縛著她的靈魂。
羽民王輕聲地說道,他的目光越過相擁的阿拓和夜聆,投向遠處的楚瑤,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你們人類的羽毛啊,原來可以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卻也可以如此堅韌,彼此承擔……」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阿拓和夜聆的身上,那份驚疑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難以捉摸的情緒。「但接下來,就看看你們的羽毛,能不能真正地承擔得起——審判的『起源』。」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審判場中迴盪,如同古老的預言,預示著更加嚴峻的考驗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