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雨聲滴答作響，像誰在窗外輕敲。
黎安夢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盤腿坐在老家的木地板上，抱著一本磨舊的童話書。書頁間是斷裂的童話與斑駁的插圖，小女孩癟了癟嘴，像模像樣地模仿著大人的語氣說：「這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東西，是愛情。」
她的語調稚嫩卻帶著莫名的篤定。
身後傳來一聲輕柔的笑，接著是一雙溫暖的手摟住她的肩。
「寶貝，妳懂什麼是愛情麼？」
母親半蹲著，將臉埋進她的頰邊，帶著晨光味道的氣息親吻她。
她的聲音輕輕的，彷彿怕驚動了童話裡沉睡的公主。那一刻，黎安在夢裡感受到一種極深的、卻模糊不清的幸福。
可惜那畫面只維持了短短幾秒。下一秒，夢境忽然斷裂，書頁四散飛舞，雨聲變得刺耳。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U162i05b
她驚醒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6Fse5lrj
直播畫面定格在女子浮沉於水缸中的一刻
「凌晨三點二十，值班警員在西郊路口發現那條狗。」顧晟堯低著頭，翻著時間紀錄，語氣一寸寸沉下去。「六點五十二分我們才抵達現場……」他抿了抿嘴角，最終只說了一句：「我們還是來晚了。」
周正宇站在一旁，「從狗被發現到警方追蹤訊號再到達現場，我們花了三小時 三十二分鐘才找到現場。依據現場殘骸與直播畫面的水位變化，推測開始注水到滿水，大約要三小時。」頓了頓「也就是說當我們發現直播的時候，還沒有開始注水。」
顧晟堯一臉大腦要當機的樣子「也就是說，當時他人還在現場！」
「是，他準確掌握了這段時間差。讓我們精準的錯過救援時間。」
他目光緊盯著螢幕右下角，彷彿想從那幾行留言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黑月下的旅人「這畫面，太美了。」
@吃土美學家「這是哪裡？這是海底宮殿吧。」
@水族箱裡的魚「一定是的，那是人魚公主。」
@「這是一場表演吧。」
@夢境表演者「想看下一場。」
@星星眨眨眼「期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Vzbf06ME
彷彿這不是一場謀殺，而是一場精心策畫的藝術展。
周正宇微微蹙眉，視線掃過水缸角落，伸手在鍵盤上快速操作，將畫面放大幾幀。
「這些……」他盯著水面細看，語氣低沉，「是什麼？」
螢幕上，女子的長髮在水中飄散如絲，而水面之上，漂浮著細碎的白色砂礫，看起來像是糖，卻又有些不自然的結晶感。
顧晟堯湊過來瞄了一眼，「應該是糖雕融化後的殘渣吧？他把那條人魚尾做得挺精緻的。」
「應該不全是。」周正宇搖頭，手指輕點在一顆顯眼的白粒上，「這些顆粒的顏色、密度……和一般糖不太一樣。等化驗報告吧，直覺告訴我，這裡面有東西不單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B8qphE9s
畫面靜止不動，只有那些漂浮在水中的細砂，安靜地發著白色光芒。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Pxxbzxff
此時，一道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在地板上敲出穩定節奏。
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後一名女子推門而入。
顧芷蓉身穿簡潔的黑色襯衫與白袍，長髮綁成俐落馬尾，神情如常，眼神卻透著銳利。她將手中的報告夾重重擱在桌上，語氣平穩，像是在陳述某種無法更改的結論。
「解剖報告出來了，死者肺部含水，符合溺斃。水樣中含有氰化物殘留，並在死者肺部檢驗出少量未溶解的蔗糖晶體。這代表她在意識清醒時，曾大力吸入水中物質。」他語調如同手術刀般冷靜。她打開幾張掃描圖與化驗報告「另外，死者血液中也檢驗出氰化物，確認是氰化鉀，但濃度未達致死標準。從時間軸與生理反應推估，她在水完全淹過口鼻前，已經吸入部分毒素。」
指尖在螢幕上滑動，點下另一份檢驗報告「因此我們採集現場水樣，發現水中有高濃度蔗糖與葡萄糖殘留，並發現白色與藍色糖礫結晶，白色結晶是普通的冰糖，藍色結晶中含有少量氰化鉀。」她深吸一口氣「另外，我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東西，在現場殘留的藍色糖礫中發現，是雙層結晶，這種雙層結晶應該是人工製作的，外層為高純度蔗糖，內層則包覆微量氰化鉀，靠熱水與時間溶解兩層糖的速率差達到延遲釋放的效果。。」
語氣微頓，但聲線依舊清楚：「雖然水中含有氰化物成分但真正的致死原因，是溺水。」
顧晟堯臉色一寸寸沉了下來，指節緊握。他低聲問：「所以……她是活著，看著自己慢慢死掉？」
顧芷蓉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瞬有種沉默的認可。她的聲音比剛才低了一點，卻更有穿透力：「是。」
「她不是瞬間昏迷，也不是沒有痛覺。她清醒，掙扎，感受到水灌進肺部的窒息感，毒素麻痺神經，呼吸愈來愈困難……但意識沒有立刻斷。」
她頓了一下，緩緩闔上報告夾。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整個空間靜默下來，只剩冷氣運轉的嗡鳴聲，像某種無聲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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