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晚安》 - Chapter 22｜不再問的理由

冬天悄悄落在他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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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降得比預期快。

早晨出門時吐出的白霧，像一些沒說出口的話，終於有了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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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安照常上班。

照常在黃昏時繞進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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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帶熱湯，有時只帶一種不打擾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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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提著紙袋進門時，簡暮沉正在拆一個老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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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門邊看他，木箱打開的瞬間，光從窗斜斜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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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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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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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是一扇窗。

窗前有一把椅子。

椅上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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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線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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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雨剛停。

空氣裡有濕氣，光卻是乾淨的。

安靜裡帶著一點不確定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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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

站在畫前，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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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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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抬頭，只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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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段妳不在的時候，我畫的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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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幾秒，又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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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很多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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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沒遇見；如果妳沒有停下來；如果我沒學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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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扇窗，我一直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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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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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著畫。

畫裡空無一人。

卻像有誰剛離開，或即將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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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空，像是為誰預留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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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從紙袋中拿出一本深藍絨布封面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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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送她的。

她一直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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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下，翻開扉頁。

拿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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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落下時，她的手有一點慢。

像是終於願意為某段情緒落下第一筆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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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暮沉站在她身後，沒有打擾。

只是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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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她闔上筆蓋，轉身將日記本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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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

那一頁，只有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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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你會是答案，但你卻成了唯一讓我不再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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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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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頁不厚，但那行字的重量，剛好填滿他心裡那道一直沒落地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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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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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靜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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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刻，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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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不需要再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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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一行字，已經是他此生最確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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