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未來（短篇小說集）

伊恩手托著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太陽穴，眉頭微蹙，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試圖捕捉腦海中閃過的某些畫面。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紅酒杯，液面微微晃動，映照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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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發呆了，伊恩！」餐桌對面的傑佛里不耐煩地放下刀叉，叉子與瓷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們現在可是在高檔餐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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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緩緩抬起頭，眼神聚焦回現實。他嘆了口氣，將手掌從額頭移開，低聲說：「不是的，傑佛里。我只是在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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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傑佛里挑起眉：「真不像你會做的事。你該不會又要和我分享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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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靠回椅背，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你還是一樣討人厭。」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餐刀，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指尖輕敲著刀柄：「倒是你，整天逼我聽你胡亂的陰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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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佛里聳聳肩，露出一副「這不是事實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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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沒有理他，只是深吸一口氣，語氣稍微嚴肅了些：「但我這次想聽聽你的看法。我剛剛的確在回憶……不過，我在腦海中看到了我沒去過的地點。」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握著刀柄的關節泛白：「這太奇怪了，我確定那不是我的遐想，那個記憶鮮明又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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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頓了一下，視線微微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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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抬起頭，驚惶的睜大眼睛：「我還看到我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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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氣氛凝滯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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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佛里停頓了幾秒，忽然輕笑一聲，把酒杯放下，身體前傾，好把他的手撐在桌面上：「伊恩，這讓我想到我最新發表的科學論文。」他的語氣輕快，彷彿這是個有趣的話題：「這可能很奇怪，但我的觀點是不會錯的。你看到的，是你未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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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眨了眨眼，皺起眉頭：「不是，你又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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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未來的記憶！」傑佛里食指輕敲著桌面：「讓我舉個例子——你也有體驗過Deja vu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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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沒有說話，眉心的皺紋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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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景明明是第一次發生，卻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面前物品的佈局、人物的對白，甚至某個人的動作……都好像曾經在哪裡經歷過。」傑佛里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晃動酒杯：「其實，那正是因為過去的你，曾經擁有未來發生這件事的記憶，只是你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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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的手指摩擦著刀柄，表情仍然帶著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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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佛里看出他的猶豫，語氣更加篤定：「然後，當你真正親眼看到這件事發生時，就會產生“似曾相識”的錯覺。」他倚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這些可是有科學根據的，伊恩！不是什麼陰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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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當然不信。他搖搖頭，拿起餐刀切下一塊牛排，淡淡地說：「好吧，就算你的理論成立，但我看到的未來，也只是個可能性罷了。事情還沒發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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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佛里聳聳肩，笑道：「也許吧。不過如果我是你，我會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畢竟……你的未來可不怎麼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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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場談話已經夠無聊了。他低頭繼續切牛排，試圖把腦中的畫面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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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冷漠嘛。」傑佛里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刮刮樂遞給他：「試試這個，看看你有沒有“記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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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接過刮刮樂，心裏越加煩躁。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想那種”回憶未來”的感覺。幾秒後，他腦中閃過一組數字——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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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拿起硬幣，慢慢刮開覆蓋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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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中了三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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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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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愣了一下，傑佛里則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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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運氣好。」伊恩嘴硬地說，雖然他的心跳已經停頓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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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離開餐廳時，伊恩腦中又想起了什麼。他的視線掃過四周，發現路燈下的陰影和剛才記憶中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風的吹拂角度、遠方的車鳴聲、甚至傑佛里抬手看錶的動作……都和“未來的記憶”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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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來了……」伊恩的心跳開始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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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傑佛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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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滴汗珠從伊恩的額頭滲出，他終於意識到剛才的中獎可能不是運氣。緊接著，他的腦海中再度閃過了“未來記憶”的畫面——刺眼的“車燈”，撞擊的瞬間，鮮血蔓延在柏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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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轉身跑過路燈，試圖改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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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傑佛里在身後喊他，但他已經來不及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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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衝進巷弄，氣喘吁吁地倚靠在牆上，試圖平復呼吸。這裡的空間狹窄，車子不可能經過，這樣他就不會被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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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卡車急駛過巷口，倒也沒發生甚麼事。伊恩癱坐在地上，鬆了好大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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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抬起頭時，一塊鬆脫的霓虹燈招牌正從樓頂墜落，如車燈一般炫目的光芒照得伊恩睜不開眼。來不及反應，老舊招牌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臉。劇烈的撞擊聲，鮮血濺開，疼痛蔓延至伊恩的全身。視線完全陷入黑暗，幾乎快要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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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伊恩猛然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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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發呆了，伊恩！」傑佛里不耐煩地放下刀叉，叉子與瓷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們現在可是在高檔餐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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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緩緩抬起頭，視線在晃動的紅酒杯上停留了片刻，彷彿還能看到血泊的倒影。「不是的，傑佛里。我只是在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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