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晴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數字，胃部一陣絞痛。十二萬八千四百五十元——這是她信用卡、網貸平台和高利貸的欠款總額。螢幕頂端不斷彈出催債訊息，最新一條寫著：「程小姐，最後通牒，今晚8點前不還第一期，我們就去你學校。」
她關上手機，手指微微發抖。窗外下著雨，香港城市大學的圖書館燈火通明，學生們埋頭苦讀，而她滿腦子想的只有錢。三個月前母親確診肺癌，她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平台支付醫藥費，現在母親走了，債務卻像附骨之疽般纏著她。
「子晴，你還好嗎？」室友林小惠推了推她，「臉色好差。」
程子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只是有點累。」
「是不是那些高利貸又找你了？」林小惠壓低聲音，「我表哥認識人，說有個來錢快的兼職...」
程子晴猛地抬頭：「什麼兼職？」
「好像是什麼直播公司的，聽說一晚上能賺幾萬。」林小惠猶豫了一下，「但聽說有點...邪門。」
「邪門？」
「就是...好像是探靈直播那種，要去凶宅過夜什麼的。」林小惠擺擺手，「算了，當我沒說，太危險了。」
程子晴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有聯繫方式嗎？」
兩小時後，程子晴站在觀塘一棟破舊的工業大廈前。雨水順著生鏽的招牌滴落，勉強能辨認出「靈視傳媒」幾個字。電梯壞了，她爬了十二層樓梯，來到一扇貼著褪色符咒的門前。
門突然開了。
「程小姐？」一個穿著紅色套裝的女人站在門口，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夾著一支煙，「我是白經理，進來吧。」
辦公室出奇地大，卻空蕩蕩的，只有幾張辦公桌和一台老式電視機在播放雪花畫面。牆上掛著幾張「當紅主播」的照片，程子晴瞥了一眼，莫名覺得其中幾個人有些眼熟。
「坐。」白經理指向一張木椅，自己則靠在辦公桌邊緣，修長的雙腿交疊，「聽說你需要錢？」
程子晴點頭：「十二萬。」
白經理笑了，紅唇像裂開的傷口：「小數目。我們公司專做靈異直播，一晚上打賞分成就有這個數。」她吐出一口煙，「問題是，你敢不敢？」
「具體要做什麼？」
「很簡單。」白經理從抽屜拿出一份合約，「簽約成為我們主播，每週完成一次凶宅直播任務，每次最低六小時。打賞五五分成，公司提供設備。」
程子晴翻閱合約，條款出奇地簡單，只有一條特別標註：「主播必須嚴格遵守直播任務要求，不得中途退出，否則賠償十倍違約金。」
「這...」
「怕了？」白經理輕笑，「第一個任務就在今晚，油麻地四號差館，六小時，底薪兩萬，打賞另算。」
程子晴聽說過四號差館——一棟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警察宿舍，曾發生警察殺死全家後自殺的慘案，後來所有去探靈的主播都瘋了。她手指發顫：「那裡太危險了...」
白經理突然傾身向前，程子晴聞到她身上濃重的檀香味：「十二萬債務，催債的上門，學校知道了會怎樣？」她聲音輕柔，「畢不了業，找不到工作，一輩子還債...」
程子晴閉上眼睛，母親臨終前的畫面浮現——瘦得脫形的臉，握著她的手說「好好活下去」。
「我簽。」
白經理的笑容擴大了。她拿出一支金色鋼筆：「用這個簽，特別儀式。」
筆尖觸到紙面的瞬間，程子晴感到一陣刺痛，彷彿鋼筆吸了她一滴血。合約上的墨水呈現詭異的暗紅色。
「歡迎加入靈視家族。」白經理收起合約，「現在去見見你的前輩，他會教你基本操作。」
她領著程子晴穿過走廊，來到一間掛著「直播室」牌子的門前。推門進去，一個瘦高男人正調試攝像機，聽到聲音轉過頭來。
程子晴倒吸一口冷氣——這張臉她認得。阿Ray，三年前火爆全港的探靈主播，後來在荔景邨直播中離奇死亡，警方通報說是心臟病突發。
「新人？」阿Ray走過來，臉色蒼白得不自然，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我是阿Ray。」
程子晴僵硬地點頭，心跳如雷。這不可能，她明明看過阿Ray的死亡新聞，還有殯儀館流出的照片...
「設備都調試好了。」阿Ray遞給她一個背包，「裡面有攝像機、紅外燈、備用電池，還有...」他壓低聲音，「一包鹽和一根紅繩，關鍵時刻用。」
白經理拍拍手：「好了，阿Ray，別嚇唬新人。程小姐，今晚11點，四號差館門口見。」她轉身離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響聲。
阿Ray確認白經理走遠後，突然抓住程子晴的手腕：「聽著，無論看到什麼，記住兩點：一，不要答應觀眾的任何要求；二，打賞越多，跑得越快。」
「什麼意思？」
阿Ray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這家公司...不正常。直播間的觀眾...也不是人。」
程子晴背脊發涼：「那你...你是...」
阿Ray苦笑，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一道猙獰的縫合痕跡環繞整個手腕，像被切斷後又接回去的。「三年前我就死了，現在只是個'員工'。」他聲音嘶啞，「合約簽了就跑不掉，但你可以盡量...活久一點。」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八字全陰。」阿Ray指向她簽約時無意中填寫的資料表，「對他們來說，你是...上等祭品。」
程子晴渾身發抖，想起合約上那個暗紅色的簽名。不是墨水，是血。
「時間到了。」白經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換了一身更鮮豔的紅裙，嘴唇紅得像血，「程小姐，該去直播了。」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iaLYwn5U
阿Ray最後塞給她一張折起的紙條，低聲道：「遇到危險時打開。」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g5ZKOuRx
程子晴被白經理帶出公司，上了一輛黑色廂型車。車內冷得反常，車窗上凝結著冰花，儘管現在是香港悶熱的八月。
「第一次都會緊張。」白經理遞給她一部特製手機，「這是直播設備，已經登錄了你的帳號『晴子探靈』。」
程子晴接過手機，螢幕突然自動亮起，顯示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直播平台界面——黑色背景，血紅色字體，右上角有個骷髏頭標誌的「陰德值」計數器，目前顯示為0。
「這是什麼平台？我怎麼沒見過？」
白經理微笑：「專屬平台，只有特定觀眾能進入。」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劃過螢幕，「看，已經有人等著了。」
程子晴看向觀眾列表，網名清一色是「遊魂1874」、「餓鬼小玲」、「水鬼阿強」之類的名字，發言全是她看不懂的符號。
「他們...是人嗎？」
白經理的笑聲像碎玻璃般刺耳：「當然是...曾經的。」
車停在油麻地一棟破舊唐樓前，四號差館的招牌歪斜地掛著，鐵門鏽跡斑斑。白經理遞給她一把鑰匙：「三樓B室，午夜12點準時開播，早上6點才能離開。」她湊近程子晴耳邊，「記住，觀眾打賞越多，你越危險。但如果不直播...違約金是一百二十萬。」
程子晴顫抖著接過鑰匙，背包裡的鹽和紅繩突然重若千鈞。她抬頭看向四號差館的窗戶，隱約看見三樓有個人影站在窗前，正低頭看著她。
但整棟樓，明明早已廢棄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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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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