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故事 - 純白地獄1

沐川市的側寫中心內，小妘匆匆忙忙的拿著電話跑過走廊，氣喘吁吁的遞給葉淮，一邊比著聽電話的手勢，葉淮接過，問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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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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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你是側寫中心的葉淮嗎？」一個頗為嚴肅冷靜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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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怎麼了？」葉淮聲音爽朗，聲音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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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是刑偵組組長陸長辭，組裡有一個案件遲遲無法破案，想請您幫忙，能否來警院一同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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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您」都用出來了，看來挺嚴重啊，他在心裏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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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問是哪一類的案件嗎？不用告訴我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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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對方好像早已預料到他要問的問題，將這件案子能說的盡量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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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起殺人案，受害者是男性，二十多歲，死在北區的住宅，兇手清理的很乾淨，現場幾乎挑不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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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頓了頓，像是在慎重選字：「致命原因是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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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話筒安靜了一瞬：「我明天去看看。不過別抱太大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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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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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掛了電話，留下一串雜音，葉淮像是想到什麼，嘴角露出一絲讓人無法看透的笑容，像是櫥窗裡的布偶娃娃，危險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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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到了警局，走完一圈申請共同調查的程序後，葉淮靠在桌邊，拿著法醫報告，心想：「果然總局的法醫鑑定很準確啊，不過，跟我預想的還差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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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信的輕笑一聲：「這件案子，你們算是找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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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釐清所有致死的傷口後，葉淮很大膽的推測和醫療人員有相關，大部分都傷口不致死，都精準避開了要害，只有最後一刀，是另一個人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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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兇手說不定是醫療人員，或者，學過醫的人，第二個……」他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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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肯定，但似乎很了解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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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陸長辭邏輯沒辦法轉的那麼快，為了確認，還是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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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葉淮指了指那一疊像字典的報告，「你不覺得他死的太離奇？那種死亡地點明明很好辦案，只要調個監控，再對照小區的住戶表，什麼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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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監控壞掉，保安剛換一個新的，無法找到被害的家屬，還有……」陸長辭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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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切都……太剛好了。」葉淮笑了一聲，把報告「啪嗒」一聲丟回桌上，雙手抱胸，慢悠悠卻又帶點微笑的補了一句：「像是一場特地為我們準備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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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望著他，沉聲問：「你懷疑這是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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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歪頭想了想，語氣輕描淡寫：「不是懷疑，是肯定。從佈局手法、凶器選擇、死亡時間、現場痕跡……像是有人故意把最難的拼圖混進簡單的題裡，想看你拼得快不快、對不對，跟那個純白地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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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聽著，眼神漸漸嚴肅：「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其他類似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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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沒回答，反而轉向窗邊，望著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嘴角彎得更深了：「陸隊，如果你真想追查到底，就得記住這種感覺，卡關、無解、挫敗。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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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新的命案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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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北區，依舊是男性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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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的死法卻換了，窒息與大量用藥，乾淨俐落，兇手手法像極了葉淮說的，訓練有素的醫療專業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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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皺著眉看著報告：「這不像是模仿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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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看了眼報告的附圖，低聲說：「不是模仿，是同一組織，不同手法。這次動手的人換了，但背後的指使人……還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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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抬頭：「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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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咬著筆蓋，看似也在困惑，眼神卻像在欣賞一場戲：「因為這人很聰明，也很有耐心。他知道，要毀掉警察之間堅固的信任，不需要炸藥，一點點錯位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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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週後，陸長辭深夜加班，翻著兩起案件相似的報告，注意到一件細節。兩位被害人曾在同一家心理診所就診，而那間診所，近期剛爆出一位醫療人員因「情緒不穩」遭到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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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一凝，當即下令調查那名醫療人員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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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那名醫療人員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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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得知消息時，正在中心小會議室喝著咖啡，聽見後只是挑了挑眉，輕聲笑著：「人不見了？那真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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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坐在椅子上，點開手機訊息，看見一封剛傳來的簡短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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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完網了。他捕魚了。剩下的，你打算什麼時候讓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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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指尖輕輕點了點回覆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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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開始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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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站在命案現場，看著現場唯一遺留下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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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用潦草的字跡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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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說，只要這次我成功，就不會再是多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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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辭低聲念出，眉頭緊鎖。他第一次覺得，這起案子背後，可能不是一場單純的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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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場心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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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拉鋸戰的開場白——也許，從葉淮接通電話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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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循著為數不多的正確線索，逮捕了一群被迷惑，被洗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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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另一邊，蘇芷寧端坐在內，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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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醫院精神醫療部的主治醫師，溫柔沉穩、行事謹慎，曾經被認為是醫界最具潛力的年輕醫師。但在一次急診處理中，她的戀人因院方誤判延誤搶救身亡，她當時強烈要求進行調查，卻遭到醫院與家屬雙方「息事寧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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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勒令休假，最後選擇辭職，轉入一家私人心理診所，從此變得低調寡言，唯獨對「公正」這件事仍抱著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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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她，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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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第一次去那家診所，是作為一名諮詢者的身份出現。看起來很正常，甚至很有禮貌，談吐間不時流露出對人性的深度好奇與研究者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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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芷寧那天只是臨時幫忙接診，聽著「老闆」講述他看過無數案件，曾經覺得人性是可以被解析的，卻在某一天突然懷疑起一切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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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會談很平靜，甚至有點悶。但就在最後，「老闆」丟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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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醫生，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人之所以做壞事，只是因為他們沒辦法用好人方式得到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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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芷寧當時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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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給你機會，讓你主導一次『正義』的流程，不用被司法體制壓著走……你會不會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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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訊息就是從那天之後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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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簡短的事故後，她第一次「照指示」動手，讓一個被控家暴卻無罪釋放的男人，在手術中多了一個小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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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下一次，再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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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殺人」，她只是讓那條邊線模糊一點，真正動手的，是被她接觸過、被她「誘導說服」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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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精神病患，名叫倚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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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患有重度被害妄想症的青年，對暴力極度敏感，曾經兩度企圖對社會復仇，卻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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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蘇芷寧的病人，也是「老闆」後來欽定的「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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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寰從未想過自己能被需要。他瘋狂地迷戀著蘇芷寧那種「不會看不起他」的眼神，而她，只需要輕輕開個口，他就願意去毀掉她討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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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刀，就來自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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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老闆」親自規劃，親自監督完成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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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抓卻絲毫不覺畏懼，反倒是無所謂的撐著下巴，散漫的看著外頭忙碌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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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連被逮捕都是「老闆」早已經定好的，計畫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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