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確的目標,載湉和升格為“首席弟子”的小石頭再次踏上了通往地底暗湖的石階。這一次,他們的心情與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單純的求生,而是帶着一種探索未知、解開謎團的興奮和期待。
王德福的傷勢尚未痊癒,梁安年邁,翠兒膽怯,留守密室是最佳選擇。而小石頭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和磨礪,不僅頭腦靈活,膽氣也壯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對皇帝的命令絕對服從,是協助載湉進行這次精密探索的最佳人選。
兩人只帶了最必要的物品:繩索、幾件從黑盒子裡找到的精密小工具、那個神秘的羅盤、空的水囊(順便打水),以及最重要的——那盞需要持續手搖才能發光的碳絲燈和發電機(由小石頭吃力地背着)。
再次來到那巨大而幽深的地下暗湖平台,周遭依舊是那樣的寂靜、陰冷。只有水珠從高高的拱頂滴落,在平靜的水面上盪開一圈圈漣漪,發出清脆的迴響。
“石頭,點燈!”載湉吩咐道。
小石頭立刻放下背上的發電機,熟練地將輸出銅線接好,然後用力搖動搖把。伴隨着輕微的嗡鳴聲,那根脆弱的碳絲再次頑強地亮了起來,發出穩定的、暖黃色的光芒,雖然不算特別明亮,但在這絕對的黑暗中,足以照亮他們需要探索的區域。
載湉拿出那張標註着“水力驅動”的圖紙(他已經將其牢牢記在腦中,但也帶在身上以備核對),快步走到那個半淹在水下的拱形引水渠入口附近。
“就是這裡!”他指着圖紙上標註的、靠近引水渠入口的石壁,“圖紙顯示,這附近應該有一個可以進入內部的機關入口!”
兩人立刻藉着碳絲燈的光芒,仔細地搜索起來。這片區域靠近水邊,石壁上佈滿了濕滑的青苔和水漬,許多細節都被掩蓋了。他們一寸一寸地摸索着,敲擊着每一塊磚石,傾聽着聲音是否有異。
“皇上,您看這裡!”眼尖的小石頭忽然指着石壁下方,靠近水面的一處,“這塊石頭的顏色…好像跟旁邊的不太一樣?而且…好像有條很細的縫?”
載湉連忙湊過去,撥開青苔,果然!那裡有一塊約莫兩尺見方的石板,顏色略深,邊緣與周圍的石壁之間,存在着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被水汽和污垢填滿的細密縫隙!若非小石頭眼尖,幾乎不可能發現!
這與圖紙上用虛線標註的方形小門位置,幾乎完全吻合!
載湉心中一喜,立刻拿出那個黃銅羅盤,靠近那塊可疑的石板。
果然!羅盤的指針再次如同發瘋一般劇烈地旋轉、顫動起來!而且,當羅盤靠近石板正中央某個點時,指針顫動得尤為厲害,並且隱隱指向石板上一個毫不起眼的、米粒大小的…凹坑?
“就是它了!”載湉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凹坑就是開啟機關的關鍵!
可是,用什麼來開啟?這個凹坑太小了,手指根本伸不進去。
他立刻想到了那個黑色金屬盒子裡找到的精密工具!他讓小石頭繼續搖動發電機保持照明,自己則快速地從懷中掏出那個盒子,打開,從中取出了那幾根大小不一的金屬探針。
他選取了其中最細的一根探針,小心翼翼地將其尖端,對準了石板上那個被羅盤“指示”出來的凹坑,輕輕地插了進去!
大小正好!
載湉屏住呼吸,試探着將探針往裡推了推,感覺似乎觸碰到了一個彈性的機關。他不再猶豫,用力向內一按!
“咔嚓!”
一聲清脆的機括彈開聲響起!緊接着,那塊看起來與牆壁融為一體的方形石板,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縮進去半寸,然後向側面滑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勉強彎腰鑽入的、黑漆漆的洞口!
成功了!又一道暗門被他們打開了!
一股更加潮濕、帶着水腥氣和輕微機油味的氣流,從洞口內湧出,同時還伴隨着清晰可聞的、嘩嘩的水流聲,以及某種…沉重而有節奏的、低沉的轉動聲!
載湉和小石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抑制的興奮!
水力機關!就在裡面!
“石頭,你在外面搖燈接應,朕先進去看看!”載湉不顧危險,此刻探索的慾望已經壓倒了一切。
他將油燈(備用)點燃,一手舉着油燈,一手按着腰間的短刀(雖然面對可能的機械危險沒什麼用),深吸一口氣,矮身鑽進了那個狹小的洞口。
洞口後面,是一個極其狹窄、僅容一人通行的、向下傾斜的甬道,甬道兩側是濕滑的石壁,腳下則是湍急的水流!水流並不深,大概只到腳踝,但流速很快,冰冷刺骨。
而那沉重的轉動聲和嘩嘩的水聲,正是從甬道下方傳來的!
載湉舉着油燈,小心翼翼地順着水流向下走了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
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稍大一些的石室空間。藉着燈光,他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石室中央,一個巨大的、由某种暗黑色金屬(與那個盒子材質相似?)打造的、帶有奇特葉片的水輪,正被從旁邊引水渠(顯然就是外面那個拱形洞口導入的)衝出的湍急水流帶動着,緩慢而穩定地旋轉着!
水輪的中軸,通過一套複雜而精密的齒輪傳動系統,連接到旁邊一個更大的、同樣由黑色金屬製成的、如同巨大鐵罐般的裝置上!從那個“鐵罐”側面,引出了幾根粗大的、用膠皮包裹的黑色線纜,一直延伸到石室頂部,消失在岩壁的縫隙之中!
水輪!齒輪箱!發電機!輸電線纜!
這…這赫然是一套完整的小型水力發電機組!
那位“前輩”,竟然真的憑藉一己之力,在這紫禁城的地底深處,建造了這樣一個超越時代的奇蹟!
載湉的心臟瘋狂地跳動着,一股巨大的震撼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甚至能看到,發電機的外殼上,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窗口,裡面有線圈在轉動,偶爾還會迸發出細小的電火花!
這套系統…竟然還在運轉!而且看起來…狀態良好!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上面密室裡的“電燈”能夠持續穩定地提供照明!能源…真的是源源不斷的!
巨大的驚喜之後,載湉迅速冷靜下來。他仔細觀察着這套裝置。水輪的轉速似乎並不快,但扭矩驚人。齒輪箱看起來密封完好。發電機的外殼也基本完整。整個系統發出的噪音主要是水流聲和低沉的機械轉動聲,並不算特別響亮。
他嘗試着靠近發電機,想看看是否有什麼控制開關或者銘牌標識。
就在他靠近發電機側面時,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在發電機後方,靠近石壁的一個陰暗角落裡,似乎……還有一個東西?
他舉燈照去,看清之後,瞳孔猛地一縮!
那角落裡,竟然斜靠着一具……早已腐朽不堪、化為枯骨的……人類骸骨!!
骸骨身上還穿着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但樣式依稀能辨認出是西式探險服或工作服的破爛衣物!而在骸骨的手邊,還散落着幾件同樣鏽蝕嚴重的工具,以及一個…摔碎了一半的玻璃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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