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潛入地下的決定,是在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識。但如何將重傷昏迷的王德福,從危機四伏的地面,運回那個隱藏在地底深處的密室,卻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王德福的身體異常沉重,那用櫃門和布條臨時捆紮的擔架更是簡陋不堪。載湉、梁安、小石頭、翠兒,這四個人組成的“抬轎隊伍”,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幾乎沒有一個能真正使上大力氣的人。
“必須走!”載湉看着王德福因失血而毫無血色的臉,以及他手臂上再次滲出鮮血的布條,知道時間就是生命!他咬緊牙關,“聽我口令,一步一步來!務必求穩!”
他們將那盞僅能發出微弱黃光的碳絲燈(由小石頭負責背負發電機和轉動搖把)放在擔架前方引路,四個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將擔架緩緩抬起。
再次進入那條熟悉的、通往密室的地下通道,感覺卻是截然不同。來時是兩人輕裝潛行,回去時卻是五人負重挪移,其中還有一個生死未卜的重傷員!
黑暗、潮濕、狹窄的通道,彷彿變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長路。
他們的速度異常緩慢。腳下的路凹凸不平,濕滑難行。抬擔架的四個人,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協調步伐,以免顛簸到王德福,或者不慎滑倒。昏暗的燈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更遠處的黑暗中,彷彿潛藏着無數的危險。
小石頭年紀最小,力氣也最弱,但他卻異常懂事,除了要分神去搖動那沉重的發電機搖把,提供微弱的光明外,還要和年邁的梁安一起,承受着擔架前端大部分的重量。他的小臉憋得通紅,汗水順着額角不斷滑落,卻始終咬着牙沒有吭聲。
翠兒也早已沒了之前的膽怯,她緊緊抓着擔架的後端,雖然身體也在不住地顫抖,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堅定。
載湉走在最後面,不僅要分擔一部分重量,更要時刻注意着王德福的情況,並觀察着身後的動靜。他的體力早已透支,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酸痛得如同要撕裂一般,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倒下!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慢一點…注意腳下…” “小石頭,還能堅持嗎?” “梁公公,換把手,歇口氣……”
載湉不斷地低聲指揮着,鼓勵着,試圖維持着隊伍的穩定和士氣。
他們經過了那扇神秘的暗黑色古門。載湉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現在不是探究秘密的時候,救人要緊!
他們接近了那個通往巨大地下空間的通道入口。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雖然王德福之前的探查說裡面似乎已經沒有了打鬥聲,但誰也無法保證那裡面是否還潛伏着危險。
“滅燈!噤聲!快速通過!”載湉低聲命令道。
小石頭立刻停止了搖動搖把,那盞碳絲燈應聲而滅。四周再次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他們只能憑藉着之前走過一遍的模糊記憶,以及牆壁的觸感,盡量快速而無聲地通過這段最危險的區域。
黑暗中,他們彷彿能聽到自己和同伴們劇烈的心跳聲。遠處洞穴方向似乎隱隱傳來一些奇怪的迴響,但他們不敢細聽,只是埋頭向前。
幸運的是,他們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洞穴入口區域,再次轉入了那條通往密室的、相對安全的向上通道。
小石頭再次搖動搖把,微弱的光芒重新亮起。但所有人都已經是汗流浹背,精疲力竭。
最後這段向上的坡道,成了最艱難的考驗。抬着沉重的擔架上坡,對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們幾乎是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息片刻。王德福在擔架上,因為顛簸和體力的流失,呼吸變得更加微弱,甚至出現了短暫的抽搐!
“快!再快一點!德福快不行了!”載湉焦急萬分,他甚至想扔掉擔架,自己背起王德福,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力氣。
“皇上…奴才…奴才來前面!”一直沉默的翠兒,忽然開口,聲音雖然顫抖,卻異常堅決。她主動要求替換年邁的梁安,來抬擔架更沉重的前端。
載湉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換了人之後,隊伍的速度似乎快了一點點。他們互相鼓勵着,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動。
終於!前方出現了那扇熟悉的、由“前輩”留下的、通往外層石室的暗門!
“到了!終於到了!”梁安幾乎要喜極而泣!
他們此刻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載湉只能親自上前,憑着記憶找到那個旋轉的銅釘,用力轉動!
“咔嗒!”門應聲而開!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將擔架抬進外層石室,又立刻關上石門。
緊接着,是內層密室的那道門!載湉拿出鑿子,插入凹槽,用力一壓!
“嘎——!”石門滑開!
裡面,那盞由神秘能源驅動的“電燈”依舊明亮地照耀着,散發着柔和而穩定的白光!
當擔架被抬進內層密室,厚重的石門再次關閉、橫閂落下的那一刻,所有倖存的人,包括載湉在內,都如同虛脫了一般,癱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他們竟然真的…把王德福帶回來了!
從地面到地下,從絕望到希望,這短短的一段路,卻彷彿跨越了生與死的距離!
然而,短暫的慶幸之後,更加嚴峻的現實擺在了眼前。
載湉掙扎着爬起身,立刻撲到王德福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搏——氣若游絲,脈象微弱!因為一路的顛簸和失血,他的情況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水!藥!快!”載湉焦急地喊道。
梁安連忙將他們辛苦打來的、已經沉澱過的地井水遞過來。翠兒則找出那瓶僅剩的碘酒和最後一點乾淨的紗布。
他們必須立刻對王德福進行搶救!
可是在這缺醫少藥、僅有 基礎的急救條件的地底密室裡,他們真的…能把他從死神手裡搶回來嗎?
載湉看着自己這位忠心耿耿、為護衛自己而身受重傷的侍衛,又看了看身邊這幾個老弱無助的同伴,以及石桌上那些充滿了無限可能、卻又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圖紙和古卷。
他的心,再次沉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他們雖然回到了這個“安全”的巢穴,但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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