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側的小院,趙貓抬頭看了看那個過去十幾年來不知看了多少次的牌匾,來思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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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誰不知道江家出了個美人叫沐芷,一場世家公子們的文會,幾個小姑娘相約去湊熱鬧,嘻笑玩鬧之間,江沐芷隨手作了首詩,滿座皆驚,才女的名號就這麼不脛而走。而當時還只是世子的趙徹對這位美麗又滿腹文采的姑娘一見傾心,便尋了理由往江家投了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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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的世子爺想見江家姑娘,江家上下均認為祖上燒了好香,此等機遇可遇不可求,說不准江家還能往上翻一翻,要知道江家老爺當時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文官,如果和定國公府攀上了關係,榮華富貴不就在眼前了嗎?而江沐芷就是一個活潑愛玩、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也沒管對方是什麼身分,一來二去,倆人就結下了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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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趙徹想求娶江家姑娘時卻被父母給否了,理由是江家小門小戶配不上國公世子正妻的名頭。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趙梁兩家聯姻後,一頂喜轎從側門抬入,就算成全了兩人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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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梁氏本就是家族聯姻,那幾年趙徹除了盡了丈夫應盡的義務之外,最常待的地方還是西側的這個院子,長子趙貓就這麼出生了,待到四五歲的光景,邊境連年動亂,當時趙徹早已是一員猛將,便被先帝派去前線,離開京城之前留下了「來思苑」這個牌匾,上面是他的字跡,筆力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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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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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平息後不久,東院那邊傳出了消息,梁氏的肚子終於有了動靜,這對於趙府上下本是件好事,然而壞就壞在隔沒多久西院那邊也有了喜,江沐芷善解人意總讓趙徹多去東院看看,畢竟是嫡妻,面子上不能過不去。這一來二去,趙徹到來思苑的日子少了,府裡的下人對這邊就怠慢了,而江沐芷也不是一個會往人跟前訴苦的主,受委屈了就往肚裡吞,數月之後,大夫說她憂思成疾動了胎氣,江沐芷小產,還是難產,沒挺過就隨著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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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往事譬如過眼雲煙,趙貓收回了視線,約莫是覺得的諷刺,輕輕扯了下嘴角,邁步進了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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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前還是滿樹桃花,如今不過月餘,花卻早已凋零,至少一切擺設未變,至少還有人守著這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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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的何氏回過頭來,便見趙貓低頭讓過一根枝條走了過來,她愣怔了片刻,手上灑掃的掃帚掉了也渾然不覺,她緩緩迎上前去,在趙貓一聲「何姨」中,忍不住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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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回來了。」何氏一把抓住趙貓的手臂,「宮中過得可好?公子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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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微微一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溫和說道:「宮中一切安好,皇上待我不薄,別太擔心,先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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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何氏替趙貓沏一壺茶,滿懷擔憂的問道:「公子為何突然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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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只是出宮調查一些事,順道回來看看。」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我交代的事,可有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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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放下茶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在趙貓的目光中嘆了口氣,起身入內取出了一個匣子,裡面放了幾張手書。何氏輕聲道:「老奴一直記得公子的交代,自從公子進宮之後,老奴便趁著每一次外出的機會四下打聽。本來希望能找到當年替姨娘診治的幾位大夫,不曾想他們好幾年前一個個的不是生病就是出了意外,都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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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聽到此處神情凝重,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他翻了翻那幾張手書,問道:「如此巧合,都過世了?那這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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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奴也覺得事有蹊蹺,如果一個兩個走了還能理解,但當年可是有三個大夫共同照顧姨娘的身子,怎麼可能都死了呢?老奴尋思著既然找不著大夫,那找找當時的產婆總行了吧?然而,打聽到的情況卻是她早就回鄉了,不在京城,如今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不過好在,倒也不是全然沒有線索,老奴在城西的矮房裡尋到了當年在場的一個灑掃的丫鬟,可惜她知道的也不多,這些就是她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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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可是府裡的下人?為何會出現在城西?」趙貓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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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日她見到了梁氏身邊的丫鬟,也就是紅玉。」何氏一字一句的說,「之後不久,她就藉口身子不好,離開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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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巨響,平地忽起驚雷,烏雲籠罩於天,不多時便下起了傾盆大雨,趙貓立於門前,伸手接了幾滴廊前滴下的水珠,仰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娘親,我一定會查明真相」他在心裡暗自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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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忽然傳來一聲怒喝,原來是趙徹領著梁氏母子尋了過來,趙貓眼見來人,嘴角挑起,像是對於他們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他雙手平舉合攏,微微俯身行了一禮,「孩兒許久未歸,不知父親進近日來身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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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你好大的威風,誰讓你強迫你母親和弟弟跪在大堂,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趙徹滿懷怒氣的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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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又見身後趙允一副得意的神情,挑了挑眉溫聲道:「父親怕不是誤會了,母親和弟弟不懂禮數,要是出了門,丟得是咱們國公府的臉面,孩兒這不是覺得有必要防範於未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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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趙徹氣結,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一旁梁氏見狀趕忙上前抓住趙徹的臂膀,好聲好氣的說:「老爺別生氣了,貴君如今身分不一樣了,他如此行事想必有他的道理,咱們還得謝謝貴君賜教。允兒,還不過來謝謝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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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眼裡閃過一絲厭惡,這對母子從以前到現在都讓他噁心的不行,如今梁氏還在這兒裝腔作勢。只見趙徹側過身一把抓住正要行禮的梁氏母子,煩躁的說:「道什麼謝!這裡是國公府,又沒有外人在,趙貓,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父親,就給我收起你那貴君的架子。跟我來書房!」語罷,他廣袖一甩,逕自離開,而趙允留給他一個挑釁的笑,也攙著梁氏一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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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在廊前站了片刻目送他們離去,隨後轉身進屋將那幾張手書放進衣襟內,對何氏道:「何姨,我下次不知何時能再回來,最近讓你查這些你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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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連忙搖了搖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事關姨娘,老奴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公子若還有要事吩咐儘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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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微微一笑,「無事,繼續守著這方院子便可,之後就交給我吧,你要是驚動了梁氏,恐怕下場會如同那三位大夫。」何氏聽此話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趙貓搶在前頭接續道:「父親讓我去一趟書房,這便走了。何姨,照顧好自己。」說完,沒給何氏再說話的機會,打了一把傘就走進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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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趙徹負著手背對房門立於窗前,聽到「咔」的一聲便轉過身來,「你來了。」他輕輕嘆息一聲,抬手比劃了一下道:「小時候你才這般高,常常坐在你娘懷裡,也不吵也不鬧,倆人就坐在這陪著我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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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抬眸冷冷的說道:「你沒資格提我娘,當年是你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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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也沒料到她會就這樣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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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趙貓打斷了他的話頭,沉聲道:「父親讓我來書房,不是為了憶當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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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徹沉默良久,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是,我有事和你商量。日前,陛下命你為監軍一職,我和你舅父商討過,你此去雲州,便當是長些閱歷,見見世面,莫要過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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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聞言笑了起來,「父親這是何意?難不成寧國公與朽蘭關係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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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徹一拍桌子,低聲斥道:「莫要胡說!你舅父同我一樣行軍多年,自有自己一套帶兵的法子,此次突然多了個監軍,要是影響了他的節奏,沒能退敵,豈不是得不償失。更何況趙梁兩家是世交,你別忘了,你也姓趙,別進了宮,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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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貓看著自己的父親說著這些,心裡冷笑數聲,面上卻一片淡然,他站起身來,「若是北方戰事一切順利,寧國公也沒有出格的行為,我這監軍自然也派不上用場。父親有空關心他,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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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趙徹回話,他又道:「如今天色不早,我出宮許久,該回去了。」說完,便推門離去,留下趙徹一人生著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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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定國公府,雨勢早已停歇,趙貓閉著眼在馬車上假寐,一路到宮門口,卻有一內侍等候多時,趙貓遣人前去問話,說是「陛下召見,若貴君大人回宮,請大人前往御書房」。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出自《詩經·小雅·采薇》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vSdc6w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