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鋒塵世錄 - 龍恩藏鋒

終南山，古松之間，霧氣濛濛，一座古道觀冷清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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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曾為武林道門「衡虛觀」舊址，今已荒棄多年。觀中僅一人歸來，灰衣、束髮，手持長形書筒，神色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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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名杜懷真，持筆為兵，身法卓絕，乃五弟子中最難捉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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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依師命當回嶺南四象門投親藏匿，卻在途經此地時忽然音訊斷絕，無人再見其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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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深夜之中，觀內燈火忽明，石門緩開，一道黑影自地道深處現身，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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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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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真坐於蒲團，雙眼泛紅，低聲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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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不語，只遞上一卷殘頁——其上竟赫然為「潛龍密令」，上書五字：「陳素辛——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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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真指關緊握，震得書筒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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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真咬牙道：「這是閣主的意思嗎？狄兄，你這伏龍當的可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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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輕嘆一聲，道：「似你我這等身處暗影之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能助你至此，已是極限，此後……恐難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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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真默然片刻，隨後取下書筒，鄭重遞出，道：「此物非同小可，萬萬不可起開，此物見之便引來殺身之禍。如今我風雨飄搖，無處可託，只能託付於你。我與你生死相交，若狄兄信我，便將此物妥善藏好。他日若我後人中有可造之材，必會設法尋上狄家，屆時，還望你狄氏子孫代我歸還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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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見其神色凝重，接過書筒，小心收妥，緩聲道：「你我交情，何須多言？若我身死，兒孫亦當遵此約，代為守之、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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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懷真聞言，霍然起身，深深一拜，低聲道：「如此，我杜某……先謝過狄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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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數日前，大明宮內，沉沉夜色掩映龍闈，中宗橫臥於紫金繡棉之榻，半倚錦枕，懶散地斜目望向殿下。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LWSG5A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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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以為，楊務廉伏誅，如今朕之心腹大患，便只餘那潛龍袁恕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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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近前，一人半跪於地，雙手抱拳，身姿恭謹，燭影斜映，赫然是武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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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他語帶諂媚，柔聲應道：「聖上英明。當年雖倚其剿滅天工門，固屬權宜；然如今潛龍營尾大不掉，袁中書行事詭譎，操權自重，朝中群臣已有側目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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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淡然問道：「卿之所見，朕當如何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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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恭聲道：「潛龍營皆死士，唯袁恕己之令是從。臣以為，當斷則斷。武家雖式微，然根基猶在。若得陛下授權，由臣等暗中布局，漸次吞蝕其羽翼，俟其力衰，再行收網，便可穩操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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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哦？武家既已江河日下，卿所言之力，又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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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微微躬身，道：「臣願引薦一人，此人本為我武家之劍，今雖屈於潛龍營，然心未必不可撼動。若能為聖上所用，必為聖上屠龍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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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眼中微閃寒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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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低聲道：「伏龍——狄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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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此名，中宗沉吟不語，良久，忽然起身，袍袖一拂：「好，此事交予卿辦。袁恕己雖勳高望重，然性情詭譎難測，權柄在握，萬一翻雲覆雨，朕將何以制之？不若先以恩加，使其心弛，再伺機致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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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一拍榻邊几案，起身道：「來人，傳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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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侍從應聲而入，隨後引進一名文書官。那人進殿後，從容展紙研墨，靜候御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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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緩緩開口，語聲中蘊著皇權之威與陰謀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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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袁恕己，忠肝義膽，勳業蓋世；運籌帷幄，安天下之危機；秉筆持權，靖朝綱之紛亂。政通人和，法行四海，實乃社稷之柱、王室之臣。今特敕封為宰相，總理百官，冀其輔國安邦，永綏萬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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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落成，筆墨未乾，武三思立於一旁，嘴角浮現一抹難以揣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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