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半,加班的辦公室只剩下零星幾盞燈。林婉兒存檔關機,整理好包包後站起身,肩膀一沉,像背了一整天的委屈與沉默。
她按下電梯,下樓的途中只有她一個人。從樓層數字倒數的那幾秒,她忽然覺得像是在坐進一個封閉的玻璃盒,整個人像被世界關起來,只剩自己與自己的回音。
到了大樓一樓,門打開的瞬間,她下意識往兩側退了半步,讓剛好走進來的兩位陌生人先上。
那是一對情侶,女生穿著米白色風衣,長髮整齊披肩,男生身形挺拔,笑著把手中的咖啡遞給她:「妳要加奶的,我記得。」
女生回以一個甜到不行的笑:「你記得真清楚。」
他們笑語盈盈地走進電梯,仿佛整個空間都被他們的氛圍填滿了。林婉兒靜靜地走出大樓,彷彿只是背景中擦肩而過的無名路人。
她沒搭捷運,選擇走路回家。天氣微冷,街燈像一串串孤單的眼睛,靜靜地俯視著她。
城市的夜很靜,但婉兒的心更靜。那不是寧靜,而是一種被世界遺忘的感覺——像是她走在街上,沒有人會注意她的存在,也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名字。她可以隨時消失,這個城市都不會多一點聲音。
走過一間玻璃櫥窗反光的精品店時,她停下腳步。
櫥窗裡的自己,站在滿是名牌包與閃亮燈光的背景前,像一個被擱置的布偶,無聲又無形。她看著那個倒影,突然想問一句:「妳是誰?」
這個問題,她其實從小就在問了。只是越長越大,答案越模糊。
在家是「不夠漂亮的女兒」,在公司是「存在感極低的設計師」,在戀愛裡是「不夠吸引人的對象」,而在街頭、在人群中,她甚至連個角色都沒有。就像一片灰塵,被風一吹就沒影了。
她繼續走著,腳步穩定,表情平淡,彷彿所有傷痛都與她無關。但只有她知道,那些麻木感,是一點一滴壘出來的保護殼。
這座城市的電梯太多,公寓的、辦公室的、百貨的,每個都像一座密閉的小世界。
她已經習慣在電梯裡不說話,習慣縮在角落、習慣別人的無視。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某一天,不再是角落裡的那個人——而是眾星拱月的中心。
但那將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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