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三十八節：李澈的請求

黃昏將至，雲府門前，一輛王府馬車悄然停下。

內院婢僕一陣騷動，小桃匆匆入室回報：「小姐，是……安平王殿下求見。」

婉娘手中筆微頓，淡聲問：「他怎麼說？」

「王爺只說——有事相請，與小姐一人言。」

婉娘目光如水，微垂半晌，終於起身：「請他至竹廳。」

竹廳四面皆簾，風過清音。婉娘身著素青襦裙，不施粉黛，卻氣質澄澈。

李澈一身墨袍，入內時步履穩健，目光如昔溫和，卻更添幾分皇家獨有的深沉。

「婉娘，許久未見。」他開口，聲音低沉似有情。

她微一拱手，語氣平靜：「王爺所謂之‘許久’，似乎才七日而已。」

李澈輕笑：「那日妳的回信我已收。字字如刃，讀來刺骨。」

婉娘未接話，只道：「王爺今日來，想說什麼？」

他沉默了片刻，從袖中取出一份摺好的書卷，遞到案上：「這是戶部新批的軍銀撥款審核案，內容中有關雲府之部分，妳應該知道其中風險。」

她掃了一眼，果然見帳中有幾處曾在密帳出現的名目——這是他在暗示她：「我知道妳知道。」

「妳發現那份帳冊了，對嗎？」他終於低聲問出，語氣不像質問，更像嘆息。

婉娘不動聲色，回以一句：「王爺以為，妾身若未發現，今日這廳中會有我們二人共話？」

李澈一愣，苦笑低頭，聲音略啞：

「我來，是想與妳說清楚——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8yOLEQWI
那些帳，不是為私利，而是為局勢所逼。若無這些暗銀，邊軍早已潰散，京中不保。」

婉娘靜靜看著他，良久才道：

「你可以有你的大局與苦衷，但你不能讓我背這筆帳。更不能讓我……為你保這個祕密。」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堪與複雜：

「我不願妳涉險，這一切……是我不該牽妳進來。」

她凝視他許久，忽然問道：

「你今日說這番話，是為了解釋？還是……請我沉默？」

李澈眼神微動，終於道出那句壓在心底的話：

「是請妳幫我，幫妳自己，幫雲家。」

「只要妳願，我可親上奏太后，請賜婚——妳進王府，我保妳一生周全，不讓這些風浪近妳半步。」

這句話落地有聲，猶如千鈞重石。

婉娘輕笑，眼神卻清冷如雪：

「李澈，你若真願保我周全，當年就不該說‘時機未至’。」

「如今我步步走到這裡，不是為了嫁你，也不是為了做誰的庇護之人。」

她緩步走近，聲音極輕：

「我不會揭你，但你也別試圖再牽我進你的棋盤。」

「我們之間，已無舊情，只剩利與義。」

李澈望著她，眼神翻湧。

這女子，曾是他筆下的詩、夢裡的影；如今，卻是能與他對坐言局的對手。

他最初愛她的溫柔，如今卻怕她的清醒。

他忽然低聲一笑，自嘲似地說：

「妳變了，婉娘。比從前更像我，卻也……更遠了。」

她沒有答，只道：

「請王爺回吧，竹廳不適久留，夜寒露重。」

李澈拱手告辭，轉身離去，腳步比來時沉了許多。

婉娘站在原地，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迴廊盡頭，忽然長吐一口氣。

她喃喃自語：

「我可以原諒過去，但不能允許未來仍由他決定。」

「這一局，誰走最後一步，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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