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十九節：書房裡的心機棋局

午後，陽光斜照入雲府書房，紙墨香混著微風與沉香，瀰漫著一種只屬於「世家男廳」的清冷莊重。

婉兒坐在書案旁，對面的雲老爺——她的「父親」，正皺眉端詳一封從洛州送來的書信。

「你說這封信奇怪在哪？」他語氣平穩，卻透出一絲探試意味。

這是婉兒自己主動請纓的。

上午，雲府帳房將近日往來的文書交予夫人批閱，其中一封以「請購木材」為由的書信，看似語句通順，但婉兒在閒暇間翻閱時，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此刻手執信紙，重新讀了一遍，然後用食指輕敲第三段：「父親請看——這裡寫道：『近月得山東通貨，特以市值作保，冀能速成交割』。」

「通貨」二字，在古代多指錢幣貨幣。但這裡卻用「作保」之意，怎麼看怎麼彆扭。

「若是通貨，當以銀錠、銅錢為計，怎會‘作保’？況且‘速成交割’字眼過急，似有逼迫之意。」婉兒抬眼，「以現代話說，就是‘用專業術語混淆意圖’。」

雲老爺眉頭微挑：「妳竟懂得此中弦外之音？」

婉兒輕笑：「我過去常見人玩弄話術，有時一個字能讓人簽錯契約，有時一句話能挑起人心疑雲。」

她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這封信像是故意留了模糊空隙，讓雲家若真答應後，對方即可翻詞說‘並未明言銀錢’，屆時可用劣質木料糊弄應付。」

雲老爺沉吟片刻，忽而笑出聲來。

「妙哉妙哉。沒想到我的女兒，竟比帳房還能看得透。」

婉兒低頭一禮，不居功：「女兒不過是多讀了些市井筆記，加之近來清醒後常思過往，才得一點皮毛。」

雲老爺頷首：「從前我總以為妳柔弱易傷，如今倒像換了魂魄，有了鋒芒。」

「若這鋒芒能護雲家之利，不算浪費。」婉兒平靜回答。

那一刻，書房裡的風似乎也安靜下來，連立於一側的長子雲仲行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她知自己正在踏進這個家族真正的中樞，而這一步，從來不是靠容貌走來的，而是靠她腦子裡那些——屬於另一個時代的清醒與銳利。

離開書房後，小桃迎上來，一臉好奇：「小姐，怎麼這回是父親召妳而不是夫人？」

婉兒只是笑，語氣輕輕的：「我該知道的事，也許該慢慢開始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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