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三十二節：裴將軍的警告

長安城的四月，柳綠如煙。

雲婉娘正於書齋中整理帳冊，準備呈報西郊別院的季度收支。小桃忽然推門而入，神色罕見的緊張：

「小姐，裴將軍求見，就在花廊口，說……有急事相告。」

婉娘心口微顫，壓下異樣，起身整衣前往。

花廊外，春風撲面而來，桃花墜地，一層落英。

裴祁澤背對光立於長廊盡頭，墨袍隨風微動，肩背挺直如松。

她走近，他才轉身，目光複雜。

「妳，近日可好？」他開口，語氣淡然，卻掩不住眼底的牽掛。

「能吃能睡，能思能算，算是‘極好’了。」婉娘語氣平穩，略帶諷意。

他聞言一頓，卻未辯解，只從袖中取出一封摺疊得極密的信箋遞來。

「這是昨日從戶部某員外郎處得來的消息——有人在奏折中旁敲側擊提及妳，暗指雲家與安平王私下往來密切，疑涉前朝餘黨。」

婉娘接過，展開一看，果然文中數次提及「雲」、「婉」與「王字頭」，雖未點名，卻足以讓人順藤摸瓜。

「李澈動了……還是他身邊的人動了？」她低聲自語。

裴祁澤沉聲道：「無論是誰，這已不是‘風言風語’能解決的層面。若事態擴大，雲家極有可能被視為‘皇權不穩’下的祭品。」

婉娘垂眸，指尖摩挲著紙角。

「所以，妳是來勸我退？」

他卻搖頭，語氣忽然堅定：

「不。我是來告訴妳——妳若再涉深一步，我……恐怕保不了妳。」

婉娘一愣，輕笑一聲：「將軍果然直言不諱。」

「我不願妳有事，這是我的本心。可我也不敢欺妳，如今的局，不是情字可渡。」

她望著他，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那若有朝一日，我真涉入風口浪尖，與整個朝局為敵……你會怎麼做？」

裴祁澤怔住，似未料她問得如此直白。

他低聲道：「我不能保證能救妳，但我會站在妳身側。」

婉娘望著他，目光微微發亮，卻也沉靜如水：

「我不是要你救我，我只是問——你會不會像所有人一樣，轉身而去。」

他上前一步，目光炙熱卻克制：

「我不會轉身，但我也不會阻妳走妳選的路。」

那句話，如春雷初響，落進婉娘心中，不震耳，卻震心。

她輕輕點頭，轉身欲離，步出幾步後忽然停住，背對他淡聲道：

「那你可記得——這條路，是我選的，不是誰逼的。」

「日後若真風起，不必救我。只別在我倒下時，用‘妳太固執’四字，為我蓋棺論定。」

風拂過花廊，帶起她裙裾微揚。她步伐不急不緩，身影似遠卻未斷聯。

裴祁澤站在原地，手中握緊那頁已讀千遍的紙頁，低聲自語：

「妳選的路，哪怕再難……我也只能，與妳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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