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內，戰火初歇，秋風如刀，鋒利似刃，捲起城頭殘破的旗幟，獵獵作響，彷彿低吟戰後的淒涼。郭府院內，枯葉隨風飄零，堆積於青石階上，沙沙作響如幽魂細語，空氣中瀰漫著潮濕泥土的氣息，透出無盡蕭瑟。秀英自聞父親郭子興被我囚入大牢，整個人如失魂落魄，鎖於閨房之中。窗欞半開，秋風吹入，亂了她散落的青絲，宛若斷線之絲，隨風飄搖。她呆望院中飄落的黃葉，一片片落地，如同她碎裂的心。眼前浮現父親昔日英姿：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戰馬嘶鳴間豪情萬丈；而今，他淪為階下囚，鐵鏈纏身，這反差如利刃剜心。她低喃：「爹，你怎會落得如此田地……」淚水無聲滑落，滴於窗台，濺起水花，燙得心頭一顫。
侍女小翠端來熱粥，白汽繚繞，輕聲勸道：「小姐，您三日未食，身子熬不住啊。」秀英搖頭，聲音沙啞如枯葉擦地：「我哪有心思吃？爹生死未卜，我怎吃得下？」淚水如雨淌下，濕了手背。小翠急放下粥碗，上前欲扶，卻被她輕輕推開。
我推門而入，腳步刻意放輕，見秀英蜷縮於榻上，瘦弱的肩不住顫抖，低聲抽泣如殘葉落地。我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柔聲道：「秀英，你何苦如此？身子要緊，莫哭壞了自己。」她緩緩抬頭，淚眼婆娑，眸中滿是絕望與祈求，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猛地撲來，緊抓我衣袖，指尖泛白，顫聲哀求：「相公，我知爹罪不可赦，可他是我爹啊！求你饒他一命，別讓他死，我求你！」淚水浸濕我衣襟，聲音斷續如殘曲，聽得我心頭酸楚與冷靜交織。
我低頭凝視她梨花帶雨的面容，輕拍她手背，溫聲道：「秀英，你放心，我不會殺他。若要取他性命，滁州之戰便已下手。如今不過監禁，觀察形勢罷了。」她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似窺見希望，連聲道：「謝謝相公，謝謝你！」然而情緒起伏過劇，她話音未落，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竟昏厥過去。我大驚，急扶住她，高聲喊道：「來人，快傳大夫！」
大夫匆匆趕至，診脈後拱手道：「將軍放心，夫人無大礙，只是悲傷過度，氣血不暢。另有一喜，夫人已有身孕，需靜心調養。」我聞言驚喜交加，喜後繼有人，憂秀英心緒不寧恐傷胎兒。於是我守在她身旁，命侍女熬安神湯，一匙匙喂她喝下。秀英悠悠醒轉，得知懷孕，淚水又落，卻多了幾分堅強，她輕撫小腹，低聲道：「我不能倒下，為了孩子，我得撐下去。」我握住她的手，溫聲道：「秀英，你與孩子，我定護周全。」內心卻暗忖：「此子若存，反元大業又添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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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披上披風，帶親衛步入城北牢房。石牆斑駿，覆滿青苔，鐵門銹跡斑斑，推開時吱吱作響，刺耳如泣。牢內陰暗潮濕，霉味與血腥氣交織，鐵鏈垂地，叮噹聲似殘魂低吟。微光從高窗滲入，照出郭子興蜷縮於稻草堆上，披頭散髮，衣衫破爛如枯枝，昔日威風凜凜的義軍領袖，如今形同殘影。他聞腳步聲，緩緩抬頭，見是我，膝行上前，叩頭如落葉落地，顫聲道：「子健，我知錯了！我糊塗啊，求你看在秀英份上，饒我一命吧！」
我冷冷俯視，語氣如寒霜：「郭子興，你勾結陳友諒，欲置我於死地，滁州一戰，若非天命，我早已命喪黃泉。你憑何求生？」他抖得更厲害，聲音顫如殘葉：「我願交出所有家財，只求一條生路。我發誓，絕不再與你為敵！」我眯眼暗忖：「此人一日不除，後患無窮。然秀英有孕，不可令其悲痛欲絕。」我沉聲道：「看在秀英面上，我留你一命。但你罪證如山，難逃死劫。你自選吧。」隨手扔下破碗，碎片鋒芒閃爍，落在泥地，清脆一響。我冷冷道：「你自己掂量。」轉身離去，心中冷笑：「此局，已定。」我命獄卒守門，隨時稟報。
郭子興呆望碎片，眼神從驚惶轉為死寂。他緩緩伸手，指尖顫抖，撿起鋒利碎片，掌心割出血痕，鮮血滴落，染紅泥地。他凝視碎片，思緒如潮：年少投軍，馬踏中原，豪情萬丈；後來野心膨脹，與我反目，終至今日。他低喃：「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秀英……」淚水滴入血泊，混成一片猩紅。
他望向牢頂微光，似救贖的出口，緊握碎片，手掌血流不止，毫不在意。閉目深吸，似抓住最後勇氣，低聲道：「秀英，爹對不住你……來世再報。」猛地將碎片劃向頸部，鮮血噴湧，染紅稻草，身子歪倒，雙目圓睜，氣息漸絕。獄卒聞異響，推門見血流滿地，嚇得急奔來報。
我正在書房批閱軍務，聽聞他自盡，放下筆，表面裝出震驚，對親衛道：「沒想到他如此剛烈，竟選擇自裁。」實則早已料到，這正是我暗推的結果。郭子興一死，心腹之患盡除，我勢力更穩，心中暗道：「此人既除，秀英悲痛難免，卻無礙大局。」我抬眼望窗外，秋風捲葉，燭火搖曳，桌上擺著一封密報：「元廷間諜潛入，脫脫欲趁亂挑撥。」我冷笑，收起密報，暗忖：「元廷小動作不斷，然我勢已成，濠州根基更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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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步回房，推門放緩，見秀英靠於榻上，手持帕子擦淚，面色憔悴如殘花，卻多了母性堅毅。我上前，裝出悲痛，沉聲道：「秀英，你父親……他在牢中不願受辱，自盡了。我本欲留他性命，奈何他心意已決，寧死不屈。」她聞言，身子一顫，帕子滑落，淚如雨下，捂臉哭道：「爹……怎會如此……」哭聲肝腸寸斷，似將悲痛傾瀉。我輕攬她肩，柔聲道：「秀英，事已至此，莫太悲傷。你腹中有子，萬不能傷身。你爹走得剛烈，也算保全尊嚴。」
她淚眼望我，見我語真情切，似未起疑，哽咽點頭，低聲道：「相公，你已盡力。我會活下去，為了孩子。」她輕撫小腹，眼中閃過堅強如殘星。我暗鬆一口氣，表面溫情依舊，心中冷笑：「郭子興一死，心腹之患盡除，秀英仍視我為依靠，此局盡在我掌中。陳友諒猶存，元廷間諜暗動，未來之戰尚險，然我勢已成，濠州根基更固。」我輕撫她肩，溫聲道：「你好好歇息，我定護你與孩子周全。」目光遠眺，秋風吹過窗欞，捲起落葉，燭火搖曳，映出我溫和的面容與深藏的冷芒。秀英倚在我懷中，淚水漸止，而我心中暗流湧動，未來之戰，已悄然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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