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著機艙,零星的火花如流星般劃過,微弱的火光搖曳不定,映照出昏迷不醒的翼天。他的身影靜靜倚靠在破損的座椅上,臉上沾滿了灰燼與血跡,顯得格外蒼白。
已到達預定坐標。警告:氚燃料量低於10%。警告:融合反應爐破裂,溫度過低……
戰機的動力逐漸衰竭,渦輪的轟鳴聲漸漸沉寂,彷彿心跳漸弱的垂死之聲。電力瞬間中斷,機艙內陷入死寂,僅剩外界透進來的微光,勉強勾勒出殘破的輪廓。
「小天……該醒了……前方的路還很長啊……」一個溫柔卻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遠似近,帶著無盡的眷顧。
「兒子,接下來的路就靠你了……辛苦你了……」另一道低沉而堅定的嗓音隨之傳來,聲音中透著不捨與期許。
翼天意識漸漸甦醒,朦朧中,他看見叔叔杜文豪與父親杜武傑並肩而立,兩人身影依稀,朝著遠處的白光緩緩走去。白光隨著他們的離去,逐漸消散,卻又轉為一片火紅。一個嬌弱的身影出現在光芒中,她雙手捧著玄鏡,緩緩將其遞向翼天。鏡面映出一條青色飛龍,目光深邃,凝視著他。
「天慧!」翼天猛地大喊一聲,雙眼驀然睜開,意識從幻象中掙脫。他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仍被困在那狹窄而殘破的機艙內,耳邊回蕩著金屬扭曲的吱吱聲,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
戰機正以左傾斜的狀態停放,此刻他嘗試起按動前方操控面板,但是沒有電力,也就無法操控任何裝置運作,推開舷窗逃出。這個時候,他就只能夠靠手動方式,轉動著座椅底的旋杆,將收起來的起落架放下來,試著讓戰機重新扶正。
隨著起落架伸出,整體重量轉移到機底,發出低沉刮擦聲。戰機輪胎重重落地回彈,機內的翼天幾乎撞上頭頂圓罩。
戰機終於恢復正常角度,歪斜的機身穩穩停下。翼天喘了口氣,伸手抓住窗旁的緊急把手,用力一拉,圓形艙罩伴隨著低沉的機械聲緩緩升起。他跌跌撞撞地爬出戰機,雙腳踩上堅實的地面,頭暈目眩的感覺仍未散去。他迷濛的雙眼四處張望,試圖適應這昏暗的環境。洞口透進一抹微弱的陽光,照亮四周,而洞壁上鑲嵌的礦石散發著幽幽光芒,沿著深處延伸,宛如星辰點綴夜空,構成一幅迷人的景象。
翼天定了定神,轉身回到戰機旁,俯身在座椅下摸索,掀開一塊隱秘的活板門,從中取出一支手電筒和一瓶裝水。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電筒,朝洞穴深處邁開步伐。才走了幾分鐘,光束便照亮一處破敗的木建築群,歲月的侵蝕與洞內潮濕的水氣讓它們面目全非,殘垣斷壁間隱約透著滄桑。
在這片廢墟中央,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物體,與周圍的破舊格格不入。它的表面光滑,散發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彷彿是後人刻意置於此處的異物。翼天心頭一動,腦海中閃過叔叔杜文豪曾提及的穿越神器——輪迴梭。他快步上前,仔細端詳。這金屬器物約兩米長、一米多寬,足以容納一人平躺,形似一具冰冷的金屬棺材,卻又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頭昏腦脹的感覺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翼天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那陣陣刺痛,目光在昏暗中四處搜尋,渴望找到與這神秘器物相關的線索。在一張腐朽不堪的木桌旁,他發現了一個金屬文件箱,表面雖已斑駁生銹,卻仍透著現代工藝的痕跡。他心跳陡然加速,血液在耳邊嗡鳴,手微微顫抖地伸向箱子,打開的一瞬,裡面赫然露出一疊泛黃的現代紙張文件,紙面雖經歲月侵蝕,字跡卻依舊清晰可辨。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文件,目光飛快掃過第一頁,標題赫然寫著:輪迴梭
相傳這是由古鏡門打造的穿越神器,根據記載,輪迴梭最初是一座巨大的木製建築,其坐向、角度與建築設計皆與混沌學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簡而言之,它能將收集到的能量匯聚一處,通過某種觸發裝置突破時間的壁壘。目前推測,最有可能驅動輪迴梭運作的,是氚引發的核融合反應。
翼天腦中靈光一閃,豁然開朗。超音速飛行的技術本無需核融合即可實現,叔叔杜文豪設計這架核融合戰機的真正目的,竟是為了驅動輪迴梭!
這樣一來,人類就有辦法逆轉一切。只要回到廿年前的那一天,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他猛地轉身,踉蹌跑回戰機旁,目光鎖定在機身後方的氚燃料棒容器上。那容器嵌在殘破的機尾,表面布滿裂痕,卻仍散發著微弱的藍光。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開多重鎖扣,手指顫抖地伸向容器。正要抽出燃料棒時,一道刺眼的藍光從內部迸發而出,伴隨著低沉的嗡鳴。他心頭一凜,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試圖將燃料棒塞回原位。然而,戰機早已千瘡百孔,容器變形嚴重,單憑他的力量根本無法復位。
暈眩感如潮水般襲來,愈發猛烈,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胃裡翻江倒海,隨即俯身狂吐不止,酸苦的味道充斥口腔。他咬緊牙關,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心知自己已被氚鈾燃料的雙重輻射大量照射,輻射病的症狀正迅速侵蝕他的生命,時間所剩無幾。他喘著粗氣,目光堅定,咬牙從身旁扯下一段繩索,費力纏住燃料棒,用盡全身力氣將其拖出容器。沉重的金屬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他拖著燃料棒,一步步踉蹌走向山洞深處,汗水與嘔吐物混雜,淌下臉頰,卻掩不住眼中那抹執著的光芒。
翼天拖著沉重的燃料棒,將其放置在金屬物前,目光一掃,果然發現旁邊嵌著一個與燃料棒形狀吻合的插口。他咬緊牙關,不假思索,雙手顫抖地將燃料棒用力插入其中。伴隨著一聲低沉的機械鳴響,插口牢牢鎖住燃料棒,輪迴梭瞬間被激活。
機器開始運轉,一陣怪風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撲向翼天,掀起他散亂的髮絲。金屬物表面湧現出幽幽綠光,如水波般流動,詭異而瑰麗,在昏暗的洞穴中閃爍不定。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身子一軟,跌坐在地,虛脫地抬手抹了把臉。卻驚覺越擦越濕,低頭一看,滿手猩紅——鼻血如泉湧般淌下,染紅了他的手掌。
翼天心裡清楚,自己已無藥可救。他望向輪迴梭,思緒萬千,亂如麻線。既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倒不如在臨終前搏一把,回到二十年前,用盡最後的力氣阻止四國那場毀滅性的實驗。他顫抖著試圖起身,卻感到雙腿如灌鉛般沉重,輻射病的侵襲早已將他推至崩潰邊緣。心頭一橫,他咬緊牙關,拖著殘破的身軀奮力翻進輪迴梭內,沉重的身體撞擊在金屬底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悶響,震得他骨頭隱隱作痛。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他隱約看見輪迴梭的艙蓋緩緩合攏,一道溫暖的氣流如春風般將他包裹,柔和卻帶著無盡的孤寂。他氣若游絲,呢喃著最後的遺言:「天慧……對不起……」聲音低弱,滿載愧疚與不捨,隨即被黑暗吞沒。
輪迴梭猛然綻放出耀眼的綠光,光芒如潮水般湧動,席捲整個洞穴。機身表面一點一點石化,彷彿被歲月侵蝕,轉瞬化作一尊古老的石棺。就在這最後一刻,燃料棒從插口中緩緩退出,原本閃爍的藍光早已消散,如今看來不過是一根平凡無奇的鐵棒,靜靜躺在地上,彷彿從未承載過改變命運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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