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雲間冒出紅白色燈光,帶節奏地閃動起來,引擎轟嗚聲劃破夜空的寧靜,一部灰白色塗裝的軍機穿越雲層。
「要求降落許可。」駕駛室內有兩名機師正操控著飛機,筆直地朝遠方地上引導燈飛行。
「批准降落。」
「收到。」坐在左邊的機長首先回應,將右側的手桿往後緩拉,引擎聲稍微安靜了一些,高度錶也隨著減速而呈下降趨勢。
飛機下降時的震動以及離心力,使杜文豪從昏睡中醒來,揉了揉迷糊雙眼,戴起了眼鏡,對坐著的一名看起來年輕的軍人托著鎗,從他醒來的一刻便一直監著一舉一動。
「休息一下吧,年輕人。」博士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在說甚麼。」他稍稍舉起了鎗,鎗口指著面前的杜文豪。
「我正想說⋯⋯這是加壓機艙,就算我現在發難,你也不能開鎗。」
士兵瞄了瞄上手的鎗,愣住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轉而亮出腰包內的軍刀:「就算不能用鎗,我也能讓你安坐在座位上!」
「那是當然的,畢竟我只是一個老人而已⋯⋯」博士嘆了口氣,轉望向窗外去,外面的燈光疏落,但不時在大地上,可見零聲白光規律地來回轉動,照射著黑暗的周圍。
「那條白光,是東北邊境吧。」杜文豪指著遠處,細長白光如蟒,蜿蜒綿延,沒入地平線。年輕人聞言,忍不住瞥向窗外,目光僅停兩秒,似是畏博士趁隙偷襲般,猛回頭盯視。然而博士仍是安安份份地坐在原處,卻發現對方木無表情地正盯著自己,這種冷眼卻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手上的鎗也握得更緊。
「別忘了……」杜文豪低喃,語氣輕緩:「不能開鎗。」
「閉嘴!」士兵低喝,聲音壓抑,似是惱怒般。
「問你喔。」杜文豪目光復投窗外,不以為意般一句。白光之外,黑暗無垠,遠方盡頭隱現橙黃光芒,像是微弱星火。他續問:「你知道前方最遠處的那些燈光是什麼嗎?」
士兵聞問,目光不由望向窗外,瞥見遠方橙黃燈光。僅一瞬,他大概懼怕博士趁隙生變,猛然回頭,緊盯杜文豪。這滑稽舉動,教杜文豪嘴角微揚,輕笑出聲。
「那是天龍國地界。」杜文豪笑容一收,身軀前傾,低語道:「不僅如此……還是與真相的距離……」他的目光幽深,暗藏玄機。
「真相就是,我們即將降落,博士。」指揮官諾爾的聲音從後響起,他彎腰倚於杜文豪座椅靠背,似乎早已在場。
「沒想到你也隨行,指揮官。」杜文豪略感意外,抱臂轉身,目光掃過諾爾身側數名隨從。
「難得杜博士親臨東北,這一趟必須跟上。」
「那可得緊跟些了。」杜文豪淡笑,語中帶刺,試探般的目光與諾爾交錯。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9MoGVID6a
「哈哈……那是當然。」洛爾朝杜文豪笑道,笑容未散,驟然臉色一沉,瞪向坐著的士兵。士兵一愣,驚醒般猛然起身讓座,動作慌亂。
洛爾安坐,神情語氣卻又變得輕鬆:「博士對東北想必印象深刻吧?」
「老實說,沒有。」杜文豪搖頭,目光淡然。
「我只來過半趟,那時青墟還是赤鳳的地盤。」他抱臂,輕嘆一口氣,陷入回憶:「當時學校說翼天出事,我不得不立刻趕回……再想去時,已再無機會。」
「喔,那真是可惜。」洛爾語氣平淡,隨口應和。
「也許二十年前我會這麼想。」杜文豪轉望窗外,夜色漆黑,僅餘疏落燈光,似是舊日重現般。他低語道:「若當日不回去看翼天,今日的遺憾或許會更大。」
他的思緒飄遠。那夜,機場燈火寥落,照著稀疏人影。他拖著大包小包,衝出大門,跳上等候的計程車,直奔醫院。踏入醫院,迎面而來的醫護急引他至電梯,步履匆匆刻不容緩。
「到醫院時,他們直接帶我到加護病房。」杜文豪聲音低沉,心有餘悸般道:「那一刻,我心寒透頂,沒想過會如此嚴重。」
他駐足窗前,隔玻璃凝視病房內的翼天。小孩插滿維生儀器,床邊兩名醫生檢查讀數,不時搖頭。「他們知我在外看著,掩飾情緒,但那細微動作,足以讓我知情況不妙。」
杜文豪目光漸濕,翼天病危的模樣,烙印心底永難磨滅。「之後幾天,煎熬難耐。所有檢查都做遍了,卻無人知他患何病。」
他續道,聲音微顫:「我在病房陪他,某夜被吵醒,見他哭鬧不休。醫生急來檢查,驚奇發現一切恢復正常。那病竟在一夜間消退,彷彿從未發生。」
「以我來看,博士。」洛爾此刻插了嘴:「我大概知道你為何放棄不幹了,你是一個為了家庭放棄一切的人。」
「為了他,有必要時我會放棄一切,沒錯!」博士點了頭回應。
「不過。」此時飛機觸地,機艙震動不停,窗外一越過一顆又一顆跑道的燈光。就在這情況之下,洛爾此時竟站起身,一臉嚴肅,伸手指著博士:「這就是你的弱點,你的硬傷。」
「那就各持己見吧,指揮官。」
引擎聲漸息,飛機以溜行速度慢慢滑到對應的停機坪去,洛爾對於博士的立場,僅報以呲的一聲,便轉身向著駕駛室走去:「這可不是一個比喻,博士。」
「我跟你說!」洛爾這樣一說,杜文豪就不再淡定,一時難抑不安,撐扶著椅子站起身吆喝:「要是翼天出了事,我一定讓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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