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 第四頁

在艾琳家的第一個夜晚，我陷入了一場深不見底的夢境。那夢，沉重得令人窒息，真實得可怖，以至於我在驚醒之時，竟懷疑眼前的世界才是虛妄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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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處於混沌之中。沒有上下、沒有邊界，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立於地面之上。四周瀰漫著腐肉與硫磺的氣味，濃烈如同黏稠的霧，滲入鼻腔、滲入肺葉，讓我一陣接一陣地乾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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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稀薄得彷彿已不屬於人類的世界，呼吸成了痛苦的本能；我只能張嘴狂喘，在每一次急促的吸氣中，卻只將那惡臭更深地吸入體內，反覆折磨著神經與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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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全身的寒毛直立。那不是風，是某種視線。來自不存在於三維空間的方向，來自某個祂所在的地方，至少，我的直覺這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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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沒有任何東西。

我再次轉身。依舊空無一物。

但那視線，那種令人發狂的注視感，依然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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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物——那是一種比黑暗更恐怖的景象。在無盡的混沌中，什麼都沒有，才是真正令人絕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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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幾乎崩潰的瞬間，彷彿為了回應我的期待；一團暈黃的光線，在遠方，像是一枚溫順的燈火，又像某種裂縫，在虛無之中勾引著我的目光。我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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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奔跑，那是沉溺。我拚命撕扯著自己，向那道光線前進，像是在泥濘裡蠕動。我奔跑了一小時，或者是幾年，或者……那從未結束，只是夢在其間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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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終於覆滿我的視野——那不是出口。而是某種……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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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暈黃的物體幾乎有我身高的五倍，並且正在悄然無聲的蠕動，如果那是一隻眼睛，那原本應該是瞳孔的地方，卻只有一片空洞。那種深邃的孤寂感，靜默到幾乎令人忘記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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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四周響起了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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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言不屬於人類，不屬於任何活物，它像是刻在世界縫隙間的囈語，潛藏在大氣底層，如海潮般在我意識中低吟。而我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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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聲音不是用來「說」的，是用來感染的——它們緩慢鑽入耳朵，在我心中蔓延，像是在用針線將這語言縫進我的鼓膜，甚至是我的靈魂。我無法自控的呼吸急促，冷汗像從骨縫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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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即將崩潰，那聲音忽然變成笑聲。不是歡笑，是無邊無際的嘲弄，像是整個夢境在嘲笑我。笑聲滲進腦髓，震得我眼前空白，最後一點自我意識也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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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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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就在我面前，眼神顫抖，像是面對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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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了很多話，應該是說……發出很多聲音。說是聲音，但用字節形容似乎更貼切……但我從沒聽過那種語調。」她的聲音像被什麼扼住，眼神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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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卻像是在說服自己：「我是驅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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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平靜，幾乎不像自己在說話，只是口中重複著腦中聲音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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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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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話從何而來。但我知道，那不是謊言。因為腦中的聲音這麼告訴我。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g3eLmhe1z

是的，我腦中出現聲音了，這是好事嗎？我不確定。

———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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