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道不死仙 - 第二章：異蠱噬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丹田內的黑影全然沒入靈海，海面翻湧的紅光也隨之熄滅。

　　與此同時，靈海的水位明顯上升。

　　見狀，項訣一怔。

　　只因記憶明確告訴他，築基境的修士若想獲得提升，必須將外部靈氣納入丹田並壓縮成靈液，積累至靈海之中。

　　海平面越高，代表修為越強。

　　難道……

　　這就是所謂的生祭？

　　項訣猛然想起柳求的話，以四千九百九十九名生祭餵養噬魂，方能成蠱。

　　成蠱……成蠱之後……

　　我會怎樣……

　　不對……不對勁！

　　作為丹修，原主對蠱知之甚少。

　　項訣拎起地上的頭顱，逼問道：「臭老頭！噬魂蠱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柳求瞪大雙眼，嘴巴微微顫動，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死寂。

　　窒息般的死寂。

　　項訣呼吸急促，情緒變得暴躁，咒駡道：「你們這群該死的混蛋！」

　　看見被憤怒吞噬的項訣，柳求瞪大雙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忽覺失控，項訣努力穩住心神，但兇猛的殺意已近乎吞噬理智，他不斷敲打著腦袋，試圖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虛弱的喊聲，將項訣重新拉回現實。

　　「小子，你……你過來……」

　　朝聲音處望去，項訣赫然發現角落的大甕裡，有一名白髮的滄桑老者。

　　項訣走向老者，沿途不時傳來哀嚎。

　　老者的臉色雖滄桑，但目光如炬，他看著項訣，氣若遊絲地說道：「噬……噬魂……沒想到你還能保持理智……」

　　聞言，項訣的雙眸閃過一絲希望，連忙問道：「您知道此蠱？」

　　「咳！老夫名為‘苗木秋’，作為蠱修，自然知曉噬魂蠱的來歷。」

　　蠱修……

　　項訣的記憶自動出現連接。

　　他穿越到靈淵大陸，此方世界雖邪祟橫行，但可與之抗衡的人類也不在少數。

　　鄉野武夫苦練肉身，劈山碎石；道法天師畫符驅邪，呼風喚雨；佛門高僧誦經渡魔，降龍伏虎；而仙家修士則是超脫凡塵，憑藉各種修行法門，望登仙境。

　　無論是丹修、蠱修、劍修……都為仙家修士，只是派系不盡相同。

　　「敢問老前輩，噬魂蠱是否有解？」

　　「老夫雖知其來歷，但不知解方，或許掌門師兄能解……」

　　「您是何宗門？」

　　「我乃‘朽木仙門’的三長老，若你能幫我解脫，那便取走我身上的這塊長老權杖，前往重槐山，自然能見到他。」

　　「您為何不跟我一起離開？」遭受背叛的項訣已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警惕地打量起苗木秋，問道：「若我獨自前往朽木仙門，您怎能確定，對方不會誤以為是我將您害死的？」

　　「我的身體已被啃食殆盡，僅剩一口氣……」苗木秋話鋒一轉，提議道：「或許……你……你願意拜我為師？」

　　他凝視著項訣，續道：「我相信鐘離師兄絕不會棄我徒兒不顧……」

　　拜師？

　　聞言，項訣頓時陷入靜默。

　　因為他不理解老者有何居心？

　　用意為何？

　　但，轉念一想……

　　或許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江源渴望得到噬魂蠱來渡劫，若發現自己沒死，勢必會前來追殺，轉投其他宗門，不僅能夠隱藏身份，還可得到庇護，顯然是百利而無一害。

　　思緒至此，項訣當機立斷。

　　他雙膝跪地，恭敬地叩首道：「師尊在上，請受徒兒項訣一拜！」

　　「好啊……咳！」苗木秋激動得嘔出鮮血，艱難地開口道：「為……為師現在就將門派權杖傳給你，往後你便是我苗木秋的關門弟子，為師此生未曾收徒，臨死前能有個徒弟，也夠了……」

　　其實，苗木秋的想法並不複雜。

　　他作為朽木仙門的三長老，喜愛遊歷凡塵，過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如今死期將至，他才後悔未有傳人。

　　項訣連連叩首，道：「多謝師尊！」

　　苗木秋續道：「權杖在我身上，破甕之後，你可拿權杖，上山找鐘離師兄，告訴他欠我的九千九百九十兩不用還了，如此一來，他定會相信你。」

　　九千九百九十兩……

　　這是什麼掌門……

　　「弟……弟子明白。」項訣轉而追問道：「請問師尊，噬魂蠱究竟是何物？」

　　「這件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但有一點你必須謹記於心——」苗木秋神色凝重，鄭重道：「不可輕易出手傷人。」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項訣身上，歎息道：「噬魂顧名思義，每次吞噬，凶性便會增長，若失控，將覆水難收……」

　　聞言，項訣陷入沉默。

　　見狀，苗木秋追問道：「怎麼了？」

　　項訣歎了口氣，答道：「徒兒欲救出此地蠱器，讓他們得以解脫……」

　　「咳咳！你這小子……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苗木秋氣急攻心，怒道：「無法讓噬魂寄生，便是死路一條！若你執意破甕救人，體內噬魂將得到養料，為何行事如此莽撞？」

　　「徒兒也曾在生死邊緣掙扎，體驗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項訣目光如炬地盯著苗木秋，堅定地答道：「因此，徒兒不願一走了之，若能救一人，那便只救一人也好！」

　　「你……罷了，罷了，凡事皆有其定數……」苗木秋只能無奈搖頭，隨即虛弱地交代道：「你我師徒緣淺，只希望你能遵守諾言，將為師帶回重槐山上……」

　　「您放心，」項訣鄭重承諾道：「徒兒定會將師尊帶回師門！」

　　苗木秋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他人存活的可能性，哪怕機會是如此渺茫。

　　他深知項訣的身上註定得背負著沉重的枷鎖，不禁心生憐惜，念道：「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說完，他閉上雙眼，豁然一笑。

　　下一秒，甕碎！

　　門縫透入的微光，讓項訣看清滿室的大甕裡，承載著那些失敗的蠱器。

　　隨即，他緊握雙拳，開始清掃暗室。

　　項訣打碎大甕，試圖拯救……

　　可惜，蟲子早已蠶食了血肉，如苗木秋所言，所有蠱器都只剩下一口氣。

　　暗室中，破裂之音此起彼伏。

　　1、2、3……

　　項訣默數著打碎的蠱器，周身氤氳淡淡紅光，游離的黑魂悄然躥入丹田。

　　他只能強忍痛苦，不斷找尋生還者。

　　不知過了多久。

　　項訣蜷縮在牆角，頭疼欲裂，他的意識在清醒與癲狂之間反復橫跳。

　　雖竭力壓制內心癲狂，但隨破甕數攀升，需要的靜心時間也隨之變長。

　　即便勉強保持著理智，但他依舊能感覺到噬魂蠱在體內狂歡。

　　項訣心知。

　　若沉溺其中，終將失去自我。

　　可是——

　　當黑魂流入靈海，靈海便可得到微幅上升，察覺到內心竟隱隱開始渴求提升。

　　項訣連忙停手……

　　不行！

　　我只是想救人……

　　但，隨著噬魂蠱的影響，項訣開始出現幻覺，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救人，還是殺人，僅剩信念支撐著他。

　　如今該如何保持清醒，成為橫擋在項訣面前的難題，正當他陷入思索時——

　　忽然，靈光乍現。

　　方法如投石入湖般，激起漣漪。

　　既然噬魂寄生於體內，那在它成蠱之前，勢必得保住自己性命？

　　倘若在徹底失控前「失去意識」，或許能在某種程度上斬斷影響？

　　項訣旋即目光一亮。

　　失去意識？

　　昏迷、死亡……

　　如果我先把自己打昏呢？

　　念及此處。

　　「沒想到還得如此……」項訣微微仰頭，輕笑了一聲，笑中透著幾分苦澀，無奈道：「現在也只能賭一把了……」

　　他嘗試將自己打暈，卻用力過猛，不小心直接扭斷了脖子。

　　頃刻間，暗室重歸寂靜。

　　……

　　良久，牆角人影突地抽動。

　　項訣逐漸恢復意識，不覺倒抽了一口涼氣，罵道：「媽的……好險沒死……」

　　此刻，噬魂蠱的躁動明顯減弱，儘管它仍在吞噬黑魂，但影響已消退許多。

　　冷靜片刻，項訣呼吸漸穩，他下意識地摸向丹田，嘴角泛起笑意。

　　「果然有用……」

　　他還發現，雖然每次清醒都會耗損自身靈氣，但復原速度也再提升，有時甚至還未倒地，意識就得以恢復。

　　「總之，我們先和平共處……」項訣扭動脖頸，神情更加堅定。

　　……

　　最終，他口中的數字停留在——

　　212。

　　隨著最後的大甕破碎，萬籟俱靜。

　　大甕裡，愣是沒有一個活口……

　　項訣低頭看向被污穢與汗液浸濕的身體，隨之抬眸，目光掃過狼藉的暗室，神情透出一絲冷漠與疲憊。

　　「江源，你給我等著……」項訣額角的汗珠緩緩滑落。

　　他對江源的憤怒達到頂峰，已不是單純的恨，而是深入骨髓的憎惡！

　　項訣明白，自己走上險路，雖然勉強存活，但體內卻深埋著一顆未爆彈。

　　他不知何時會控制不住噬魂蠱，若不甚失控，極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思緒至此，項訣下意識扭動頸子，頸骨傳來異位的聲響，仿佛還能感受到斷裂的疼痛，痛感讓他更加清醒。

　　「如此僥倖之法，終究會有問題，我還是得儘快找到噬魂蠱的解方……」

　　想起苗木秋的話，項訣打算立刻動身往朽木仙門。

　　收斂好情緒，他俯下身拾起苗木秋殘存的屍骨，放入乾淨的大甕之中。

　　「師尊，委屈您了。」

　　苗木秋的血肉早被啃蝕殆盡，僅殘骨與頭顱，周圍的蟲子也已死絕。

　　由於原主對蠱修瞭解甚少，因此項訣也不明白為何只有自己安然無恙……

　　出於好奇，他探查了幾個破甕，卻只見爛肉殘骨以及不明的蟲子屍體。

　　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多的發現。

　　來到出口前。

　　項訣順手摳掉臉上乾涸的血塊，神情凝重地回頭看向癲狂的暗室。

　　心一沉。

　　項訣推開石門，大步邁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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