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下山了，那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洋洋的金黃色，房間裡都亮堂了不少。阿哲手裡捏著那份卡牌分析報告，眼睛盯著上面的字，腦子卻不知道飛哪兒去了，根本沒法專心。他的眼神老是不自覺地往沙發那邊飄，飄到林詩雅身上。
說起來，自打從嘉年華回來，林詩雅的氣色確實好了不少。那星辰藥劑還真管用，她不怎麼咳了，臉上也有了點紅潤。可怪就怪在，她精神頭反而比生病那會兒還緊張，老是心不在焉的，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是有心事。
最讓阿哲搞不懂的是，這幾天林詩雅老是一個人往外跑，一溜煙就不見人影，消失好幾個鐘頭，回來了問她去哪兒，又含糊其辭說不清楚。
「我出去走走，透透氣。」林詩雅放下手裡的設計圖，隨口說了一句，就像打卡一樣，例行通知罷了。
「我跟你一起去？」阿哲試著問。
「不用了，我想自己待會兒。」她連頭都沒回，抓起外套就走了，留下阿哲一個人在這尷尬的沉默裡。
「砰」的一聲關門聲，阿哲心裡也跟著咯噔了一下。這禮拜，這都第四回了吧，她一個人出去。是藥的副作用？還是跟老鬼那邊有什麼事？或者…她不信我了？
唉。阿哲嘆了口氣，手指頭無意識地搓著口袋裡那張白金的名片。天曉得他多想把這事跟林詩雅說說，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她現在煩心事夠多了，自己還是別給她添堵了。
但轉念一想，他又忍不住瞎琢磨——林詩雅神神秘秘地出去，會不會跟白金有關？跟那個星塵症有關？畢竟嘉年華那天，白金可是明明白白提過林詩雅在盛世那段「風光」的過去。
心裡七上八下糾結了大半天，阿哲實在憋不住了，也抓起外套，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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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了，街上人來人往的。阿哲把連帽衫的帽子戴上，開了AR眼鏡，遠遠地跟著林詩雅。她走得挺快，還不時警惕地回頭看兩眼，搞得阿哲只好一會兒躲進人堆裡，一會兒縮到店舖後面。
AR眼鏡的追蹤模式顯示，他們正往商業區那邊走。大概二十分鐘吧，林詩雅走進一棟賊高的玻璃大樓——新紀元集團總部。
「新紀元？」阿哲傻眼了。這不是盛世娛樂的死對頭嗎！搞什麼鬼？
他不敢硬闖，只好找了對面一家咖啡廳坐下，用AR眼鏡的遠距離掃描功能盯著大堂。林詩雅看著挺熟門熟路的，直接刷了個什麼證件，跟保安打了聲招呼，就進電梯了。電梯屏幕上閃過的數字——17樓，新紀元集團的技術研發部。
阿哲心裡更亂了，像打了結的毛線團。林詩雅以前在盛世待過，現在又跟新紀元攪和在一起？她到底想幹嘛？玩雙面間諜？還是找外援？老鬼知道這事嗎？
他正擱那兒胡思亂想呢，AR眼鏡突然彈出一條加密訊息：「看見你跟著林詩雅了。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到中環地鐵站B出口等我。——小雨」
我的天！阿哲倒抽一口涼氣。這小雨到底什麼來頭？怎麼老是這種關鍵時候冒出來？她又怎麼知道我在跟蹤林詩雅？
心裡猶豫了一下下，阿哲還是決定去看看。反正現在也只能乾等著林詩雅出來，不如去聽聽小雨到底想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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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地鐵站B出口，人擠人的。阿哲剛站穩腳跟，一輛挺低調的黑色轎車就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來，露出來的是小雨那張戴著黑框眼鏡、挺清秀的臉。
「上車，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她朝他招了招手。
阿哲遲疑了那麼一兩秒，最後還是鑽了進去。「林詩雅去新紀元幹嘛？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一上車他就忍不住問。
小雨沒直接搭理他，只是專心看著前面的路。「先問你個事兒——你信巧合嗎？比方說，那天霸氣的卡突然掉價，那個戴面具的傢伙突然冒出來要買你的黑卡，你覺得這些都是巧合？」
「當然不是。」阿哲冷笑一聲，「明擺著是財閥搞的鬼。」
「不錯，」小雨點點頭，「那我再問你，你覺得這世上真有那麼多巧合？林詩雅偏偏得了星塵症，偏偏知道你有那個什麼高共鳴指數，偏偏又在你最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出現？」
阿哲心裡猛地一震。「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意思，」小雨扭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就提醒你一句，在這個圈子裡混，沒有無緣無故的遇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我也有，老鬼也有，當然了，林詩雅也有。」
「那你圖什麼？」阿哲反問道。
小雨嘴角翹了翹，「簡單得很，我想把財閥那套壟斷給破了，讓卡牌市場公平點。你知道嗎？這市場每年流水上千億，可真正能進到創作者口袋裡的，連百分之五都不到。剩下的，全被那幫財閥和他們控制的平台給吞了。」
車子拐進一條黑乎乎的小巷子，在一棟看著就快塌了的舊工廠前停了下來。
「歡迎光臨，」小雨推開一扇不起眼的小破門，「數據監測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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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面，那景象簡直讓阿哲驚掉了下巴。外面看著破破爛爛，裡面居然是個超現代的全息數據室！四面牆上全是閃個不停的數據流，中間還有個巨大的全息投影球，上面是各種複雜的立體圖表和網絡圖。
十幾個戴著AR眼鏡的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噼裡啪啦地敲著虛擬鍵盤，天花板上還有無人機飛來飛去，調整著投影角度。
「這是…？」阿哲看得眼睛都直了。
「地下組織搞的卡牌市場監測系統，」小雨挺得意地說，「我們一天24小時盯著全港所有的卡牌交易數據，特別是財閥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她帶著阿哲走到中間的控制台，調出一組流動的圖表。「看見這些了嗎？這是『財閥提前交易指數』，過去三年，每次有歌手出事前12到24個小時，都會有大筆資金提前做空那個歌手的卡牌。」
阿哲瞇起眼睛使勁看。還真是，圖表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一種規律——每次出大事前，交易活動都透著古怪。
「這幫財閥，他們不光自己製造醜聞，還提前知道消息，提前下注，」小雨聲音冷冰冰的，「每次都能撈個幾千萬。」
「這…這不就是內幕交易嗎？」阿哲震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比內幕交易還噁心，」一個瘦高個的男人從控制台後面轉過身來，「因為他們不光知道內幕，他們根本就是製造內幕的人。」
「這位是阿Ken，我們的首席數據分析師，」小雨介紹道，「也是追蹤資金流向的專家。」
阿Ken點點頭，又調出一組數據流。「我們發現個有意思的事兒——每次有黑材料卡在地下市場冒出來，盛世娛樂就有個秘密戶頭會有錢轉出去。而這個戶頭，跟黑市最大的那個黑材料卡製作商，有直接聯繫。」
「你是說…？」阿哲嘴巴張得老大。
「財閥自己掏錢做黑材料卡，」小雨冷笑，「一邊用它控制手底下的藝人，另一邊呢，等哪個藝人被黑卡打了，他們再裝好人，跳出來說提供『保護』，收一大筆錢，割兩次韭菜。」
「他們兩頭通吃，」阿Ken補充道，「既是守門的，又是放火的，怎麼著都能賺錢。」
阿哲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霸氣說得沒錯，這圈子比他想的還要黑。「那那個『卡牌租賃聯盟』呢？」
「那是他們另一條發財的路子，」小雨點開一個新窗口，「用高利貸剝削底層卡師和粉絲。他們打著旗號說給粉絲『接觸偶像的機會』，實際上搞出了一大堆欠卡債的奴隸。這些人只要掉進這個坑，就別想爬出來了。」
阿哲想起肥龍手腕上那個定位器，心裡直發毛。「所以林詩雅去新紀元…？」
「新紀元跟盛世是死對頭，但他們玩的手段，骨子裡沒啥區別，」小雨嘆了口氣，「林詩雅可能是想找他們幫忙，或者拿情報做交易。具體是什麼，我們還在查。」
話剛說到這兒，數據室裡的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了。好幾個操作員同時抬起頭，阿Ken的臉色也變了。
「交易模式有異常，」他飛快地調出一組新數據，「『輝煌』的卡牌在過去一個鐘頭裡，交易量大得不正常。」
中間那個全息投影球自動切換，顯示出一條猛往上竄的紅線。
「這是怎麼了？」阿哲趕緊問。
「可能是兩種情況，」小雨臉色嚴肅地分析，「要麼是有人在集中買輝煌的卡，想搞什麼動作；要麼就是財閥在給輝煌準備什麼活動，提前把價格炒起來。」
「還有第三種可能，」阿Ken插了句嘴，「老鬼的計劃開始動了。」
「老鬼？他想幹什麼？」阿哲追問。
小雨跟阿Ken對視了一眼，眼神挺複雜的。「我們也不確定，但肯定跟星塵症有關。我們懷疑老鬼的目標不光是打擊哪個歌手或者財閥，他可能是想引發一場全面的市場動盪，好趁機…」
她話還沒說完，阿哲的AR眼鏡突然彈出一條加密訊息：
「今晚別回家，那邊被人盯上了。到旺福區第三號安全屋來。——林詩雅」
阿哲心跳一下子快了好幾拍。「我得走了，」他站起來，「林詩雅找我。」
小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小心點，阿哲。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在這個圈子裡，沒人是乾淨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包括老鬼，也包括林詩雅。」
「那包括你嗎？」阿哲忍不住問。
小雨微微一笑，沒回答，只是塞給他一張小卡片。「要是需要幫忙，隨時聯繫我。記住，在這場遊戲裡，數據才是最厲害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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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福區的第三號安全屋在一棟破舊公寓的頂樓。阿哲按著指示找到鑰匙，躡手躡腳地開門進去。
屋裡光線很暗，林詩雅背對著門口，正在收拾一個旅行箱。旁邊桌子上，放著兩張出境的機票。
「你要去哪？」阿哲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特別響。
林詩雅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好像一點也不驚訝阿哲會來，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透著一股阿哲從沒見過的決絕。
「阿哲，」她聲音很輕，聽起來有點累，「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說…為了你安全，也為了那個計劃。」
「什麼計劃？」阿哲往前走了一步，「跟新紀元有關的？還是跟老鬼有關？」
林詩雅瞳孔縮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阿哲已經知道這麼多了。「你跟蹤我？」
「不光是我在盯著你，」阿哲嘆了口氣，「小雨也知道你去了新紀元。還有誰在監視你？盛世？老鬼？還是白金？」
「所以你見了小雨，」林詩雅苦笑了一下，「她帶你去了那個什麼『數據監測中心』，對吧？」
阿哲點點頭，搞不懂林詩雅為什麼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樣。
「她跟你說財閥怎麼操控市場了？黑材料卡和白武士計劃那套了？」林詩雅的語氣帶著點自嘲。
「說了，」阿哲承認，「但她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找新紀元的人。這跟老鬼有關嗎？他到底想幹嘛？」
林詩雅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窗外，夜空裡有顆藍色的星星特別亮，好像正看著這座不夜城裡所有的黑暗和光明。
「老鬼的計劃比我想的還要瘋狂，還要危險…」她輕輕地說，「他不光想打擊盛世，他想把整個卡牌市場的規矩全都掀翻。」
「那不是好事嗎？」阿哲聽糊塗了。
「如果代價是犧牲掉無數無辜的卡師和歌手呢？」林詩雅轉過身，月光在她臉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如果代價是…我的命呢？」
阿哲心猛地往下一沉。「什麼意思？」
「星塵症不光是副作用，阿哲，」林詩雅的聲音更低了，「它是一種能量，一種武器。老鬼需要我，需要我身體裡的星塵能量來完成他的計劃。」
她捲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些藍色的紋路。月光下，那些紋路好像在微微發光，跟遠處那顆藍星遙相呼應。
「我時間不多了，阿哲。老鬼給我的藥只是緩解症狀，不是真能治好。而真正的解藥…」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了。林詩雅飛快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終端。「糟了，他們來得比我想的還快。我們得分開走。」
「什麼？不行！」阿哲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會丟下你的！」
「聽著，阿哲，」林詩雅緊緊抓著他的手，眼睛裡閃著堅定的光，「我去新紀元是為了找星塵症的解藥。我已經找到點線索了，但我需要時間。而且…」
她猶豫了一下，好像在想要不要說下一句。
「而且什麼？」阿哲追問。
「而且我懷疑老鬼跟盛世之間有某種…交易。」林詩雅壓低聲音，「關於星塵症、關於我，甚至…關於你。」
阿哲覺得後背一陣發涼。「所以你打算一個人跑路？」
「不是跑路，是去調查，」林詩雅急急地解釋，「我得找到真相，找到解藥。而你，你得留在這兒，盯著老鬼，搞清楚他到底想幹嘛。」
窗外，警笛聲越來越近了。沒時間了。
林詩雅飛快地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塞給阿哲。「這裡有我收集到的所有關於星塵症和老鬼計劃的資料。記住，別信任何人，包括小雨，包括…我。」
「我為什麼不能信你？」阿哲不解地問。
林詩雅苦笑了一下，「因為我也曾經是盛世的一份子，阿哲。我的手上，也沾過血。」
她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張機票和小背包，另一張機票留在了桌上。「三天後，你要是還願意信我，就按這張票上的時間地點來找我。如果不…」她停頓了一下，「那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說完，她踮起腳，在阿哲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安全屋。
阿哲傻愣在原地，手裡緊緊捏著那個小盒子，耳朵裡還迴盪著林詩雅最後的話。窗外，那顆藍色的星星依舊明亮，好像整個宇宙都在看著這場危險的數據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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