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屏住呼吸，盯著手機屏幕——白金的回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眼。
「明早八點，盛世大廈B3停車場。一個人來，不然林詩雅死定了。——白金」
他把手機放下，扭頭看向床上。林詩雅睡著了，月光從破窗戶照進來，灑在她臉上，白得有些嚇人。手腕上那圈藍色的紋路，就算在睡夢裡也幽幽地發著光，像個詭異的倒計時沙漏。
門輕輕推開，小雨像貓一樣溜了進來。
「晚上六點走，」她壓低聲音，「在那之前，有個地下賽事，你得去。」
「什麼？」阿哲眉頭皺得死緊，「這節骨眼上還有空管這個？」
小雨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暗夜對決』，規模搞得賊大。全衝著你來的。」
「我？」
「你當希悅那事兒是放個屁就完了？」小雨塞給他一張黑色的請柬，燙金字：「黑馬卡師，今晚九點，舊碼頭B區。」
阿哲剛想說不去，小雨一把按住他肩膀。
「這不光是比賽，」她聲音壓得更低，「計劃的一部分。你得弄個完美的幌子，讓白金以為你明天會去演唱會，而不是大清早去見他。」
阿哲腦子一轉，「欲擒故縱？」
小雨點頭，「老鬼安排的。行了，歇會兒吧。幾個鐘頭後去會場。」
------------------
「暗夜對決」這次換了地方，挪到個更大的廢棄造船廠。阿哲跟著小雨擠進人山人海的入口，被眼前的場面震了一下——參賽的人比平時多了起碼兩倍，場子四周臨時搭了看台，角落裡還有黑市小販扯著嗓子叫賣卡牌和裝備。
「這…比我想的陣仗大多了。」阿哲小聲嘀咕。
「你現在可是『神秘黑馬卡師』，」小雨領著他往前排擠，「希悅那事兒讓你小子出名了。」
走到前排VIP區，阿哲傻眼了，座位上黑壓壓坐滿了人，個個看上去都不像善茬。肥龍從人堆裡鑽出來，一臉的興奮勁兒。
「阿哲！可算來了！」他湊近了壓低聲音，「全港最有錢的卡牌老油條都來了，就想看看那個敢甩黑材料卡的新人是何方神聖！」
「老鬼呢？」阿哲伸長脖子找。
「還在忙那檔子事。」肥龍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先顧好比賽，你這場的對手，不好惹。」
報名處，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小姑娘在登記。抬頭看見阿哲，眼睛刷地亮了。
「黑馬卡師！」她激動得聲音都劈了叉，引得周圍人齊刷刷看過來，「系統給您留好位置了——主賽事壓軸！」
阿哲尷尬地接過參賽證，上面印著他的名號，還有個他從沒聽過的頭銜：「地下黑馬，卡牌奇才」。
「這也太…離譜了吧…」阿哲嘟囔著。
「你已經是小名人了，」老鬼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希悅那事，讓你小子一夜成名。」
阿哲轉身，看到老鬼雖然臉色憔悴，但眼神還挺精神。「林詩雅怎麼樣了？」
「阿信看著呢，」老鬼掃了眼周圍，「這兒不方便。先打完，回頭再細說明天的事。」
------------------
比賽已經分區開打了，全息投影把整個破船廠搞得跟科幻片似的。看台上人擠人，空氣裡都是興奮和緊張的味道。
阿哲坐在等候區，眼神掃過其他參賽者。大部分人都在小聲議論他，投來的目光裡有好奇，也有不懷好意。
「想不到吧，」老鬼在他旁邊低聲說，「就希悅那件事，讓你從個無名小卒變成了地下紅人。」
「這對明天有什麼用？」阿哲還是不明白。
「用處大了，」老鬼笑了笑，帶點神秘，「首先，有名氣就有人盯著。你一出現在輝煌演唱會上，媒體立馬就能認出你。其次，這是個測試。」
「測什麼？」
老鬼朝一個角落抬了抬下巴，「看見那幾個穿西裝的沒？財閥的眼線。他們想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還有…你會不會再用黑材料卡，用哪張。」
「那不就露餡了？」阿哲皺緊眉頭。
「恰恰相反，」老鬼笑得更深了，「這是放煙霧彈。讓他們以為，你的底牌也就這麼多了。」
比賽到了第三輪，看台上的氣氛越來越火爆。輪到阿哲上場了，他的對手是個從北方來的神秘卡師，外號「紫雲」。
「小心點，」小雨湊過來小聲提醒，「她的卡組核心是SR級『飛雲仙后』，帶『空靈嗓音』技能。」
「『飛雲仙后』？」阿哲壓根沒聽過。
「盛世娛樂的新卡，」小雨解釋，「我估摸著是故意派她來試探你的。」
比賽鈴響，阿哲走上全息舞台。對面那個叫「紫雲」的女人，個子挺高，一身紫裙，眼神跟刀子似的。
「聽說你挺能耐啊，專玩黑材料卡，」紫雲冷笑一聲，「今兒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到底是你的黑卡厲害，還是正經卡牌更牛。」
系統提示音：「簡單決定制，一局定輸贏。雙方各有一次主歌手卡和三次輔助卡使用機會。」
紫雲先出手，一張閃著紫金色光芒的SR卡飛進投影區：「『飛雲仙后』，登場！」
舞台中央瞬間出現一個穿白紗的女歌手全息投影，白髮及腰，眼神空靈得不像真人。全場一片驚呼——這卡的特效，明顯比一般的SR卡高級多了。
「SR級特殊技能：空靈嗓音！」
全息歌手開口唱了，那聲音，飄渺得像是從雲彩縫裡漏出來的：
「風啊，沒心沒肺的風，帶我走吧，去那天邊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4RIKKGG7
雲彩上面，誰也摸不著的自在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RSzhI0cf
魂兒飄著，人間的吵鬧都遠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tg33vdHj
只有這沒完沒了的天，是我的家」
AR眼鏡裡數據瘋狂跳動：觀眾情緒值直線上升，多巴胺直接飆到78%。這歌的調子有種魔力，聽得人暈乎乎的，虛擬觀眾像被勾了魂似的，紛紛往紫雲那邊靠攏。
「感覺到了？」紫雲一臉得意，「最新的『心靈共振』技術，直接刺激多巴胺。你那黑材料卡，可沒這本事。」
阿哲腦子飛快轉著：這卡的優點是聲音乾淨，加上那種特殊頻率能勾起人共鳴。普通的黑卡削弱效果，怕是不夠看。
他從卡組裡摸出一張黑材料卡——「私生活混亂卡」。R級黑卡，專剋偶像派，理論上能砍掉40%左右的形象分。
「黑材料卡：私生活混亂，發動！」
卡片冒出暗紅色的光，投影裡的「飛雲仙后」形象開始不對勁了——眼神沒那麼純了，妝有點花，衣服也變得…暴露了點。但怪就怪在，這些變化剛出來，就被一層淡紫色的光給修復了。
「沒用的，」紫雲笑得更猖狂了，「『飛雲仙后』自帶『神秘氣質』公關盾，一般的黑材料攻擊，撓癢癢罷了。」
AR眼鏡顯示，黑卡效果只打了個15%的折扣，遠遠不夠。觀眾情緒值還在70%以上晃悠，大部分虛擬觀眾依然站在紫雲那邊。
情況不妙。阿哲心裡有點發毛。突然，林詩雅以前教他的話閃過腦海：「黑材料卡，最猛的不是削弱，是能看情況變招。」
有了！阿哲立刻變招，手指在黑卡上一劃，切換模式：「黑材料卡：媒體嘴炮模式，啟動！」
還是那張卡，但玩法變了。不再攻擊形象，而是模擬媒體噴子的口水戰。全息投影裡，「飛雲仙后」周圍呼啦一下冒出幾十個半透明的文字泡泡，全是差評：「聲音全是科技與狠活」、「過度依賴效果器」、「唱歌沒感情」…
這些字像刀子一樣，專往「飛雲仙后」最薄弱的地方捅——技術太好，反而沒了人味兒。全息歌手的表情明顯僵住了，歌聲裡的魔力也弱了不少。
「這是什麼鬼？！」紫雲傻眼了。
「差評是所有歌手的剋星，」阿哲聲音平靜，「尤其是噴她最引以為傲的『空靈嗓音』。」
AR眼鏡顯示攻擊效果飆到53%，「飛雲仙后」的觀眾情緒值嘩嘩往下掉。阿哲抓住機會，亮出自己的主牌：「R級卡：『街角歌者』，出來！」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男歌手出現在舞台上，沒啥特效，就一把舊木吉他。他撥動琴弦，唱起了一首土得掉渣的民謠：
「城中村的角落，就是我的場子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1EcstPT7
沒人打燈，就唱個實在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SCUNbOU5
人來人往，留下點感動就得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s8Ig5Ss6
這破調子裡，藏著真心話」
這歌沒花里胡哨的編曲，沒高科技加持，但那股子真誠勁兒，特別打動人。加上黑材料卡把對面削弱了，「街角歌者」反而顯得特別親切。虛擬觀眾開始動搖，有人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阿哲這邊的舞台。
紫雲急了，趕緊甩出輔助卡：「視覺效果Plus卡，啟動！」全息投影裡，「飛雲仙后」周圍立刻出現了漫天雲彩、仙鶴亂飛的浮誇背景。
但阿哲早有準備：「情感共鳴放大器，啟動！」這張輔助卡讓「街角歌者」的歌聲更有感染力，每個音符都像是直接敲在觀眾心坎上。
兩個歌手同時飆高音，全場觀眾都被這場截然不同的音樂對決給鎮住了。虛擬觀眾的情緒像過山車一樣起伏，一些原本站在紫雲那邊的觀眾猶豫著挪了過來，最後，兩邊的人數形成了明顯的差距。
系統提示音響起：「計算完畢，黑馬卡師勝出，觀眾支持率58%對42%。」
全場炸鍋！觀眾們瘋了一樣地喊，有人扯著嗓子叫「黑馬！黑馬！」，還有人拿著手機瘋狂拍照錄像。阿哲掃了一眼，看見小雨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舉著個微型攝像機，悄悄地把整場比賽都錄了下來。
紫雲臉色鐵青，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估計想不通自己的SR卡怎麼會輸給一張破R卡加黑材料的組合。她狠狠瞪了阿哲一眼，撂下一句「這事沒完，黑馬」，就快步下了台。
------------------
比賽一結束，阿哲立刻被一群打了雞血似的卡師和收藏家圍了個水泄不通。個個都想打聽他的黑材料卡是哪兒來的，怎麼用的，還有人想直接花錢買。
「五十萬，兄弟，五十萬！把你那張『私生活混亂卡』賣給我！」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子擠到他跟前，偷偷摸摸地說。
「不好意思，不賣。」阿哲客氣但堅決地把所有人都打發了。
好不容易擠出人堆，肥龍一把薅住他：「老弟，你火了！徹底火了！現在道上都叫你『黑馬之王』！」
「太招搖了，」阿哲皺著眉，「這樣不是更危險？」
「怕啥，」肥龍拍著他肩膀，「名氣越大，越沒人敢輕易動你。現在的問題是，好幾個大老闆想見你，談『合作』。」
「沒興趣。」阿哲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找老鬼。
人群後面，靠著一根柱子，站著一個戴口罩和寬邊帽的人影。儘管裹得嚴實，阿哲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林詩雅。她不該出來的，她的身體隨時可能垮掉。
他擠到林詩雅身邊，壓低聲音：「你怎麼來了？不要命了！」
「我得親眼看看，」林詩雅聲音很虛，但眼神很亮，「你用黑材料卡的方法…很特別。比我教你的，更活。」
「天賦異稟唄。」阿哲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林詩雅卻沒笑，她很認真地說：「這說明，我們沒看錯人。下一步，你得了解卡牌市場的貓膩了。」
「什麼貓膩？」
「交易所的數據怎麼造假，」林詩雅湊近了，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盛世那套大數據系統，怎麼控制稀缺度，怎麼操縱價格，這才是整個計劃的要害。」
正說著，林詩雅身子突然晃了一下，阿哲趕緊扶住她。「該回去了，」阿哲一臉擔心，「你需要休息。」
林詩雅點點頭，但眼神依舊堅定：「記住，明天就是決戰。不管發生什麼，計劃不能停。」
他們剛要走，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跟他們擦肩而過，手很快地往阿哲口袋裡塞了個東西。阿哲警覺地回頭，那人已經沒影了。
------------------
回到安全屋，阿哲扶林詩雅躺下。這一趟出來，顯然把她累壞了。
「你身體…還撐得住嗎？」阿哲忍不住問。
「比想的糟，」林詩雅虛弱地笑了笑，「但還沒死。」
她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阿哲這才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塞進來的紙條：「天才卡師，我們財閥能給你更好的。—白金」
紙條背面是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小字：「林詩雅的藥，明天面談。」
阿哲盯著紙條，心臟砰砰直跳。白金這傢伙，好像什麼都知道，算計好了一切。他在地下賽場出現絕不是巧合。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知道林詩雅的病，還拿藥來當誘餌。
門又被輕輕推開，老鬼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怎麼樣了？」他問。
「都妥了，」阿哲收起紙條，「明天演唱會，按計劃來。」
老鬼點點頭，眼神落在睡著的林詩雅身上，「她撐不了太久了。」
「我知道。」阿哲聲音很沉。
「別犯傻，」老鬼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白金給的東西，不管多誘人，都是毒藥。」
阿哲沒吭聲，只是望著窗外的黑夜。以前那種普通日子，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名氣，地位，黑材料卡，地下世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加起來，都比不上他現在心裡那個最簡單的念頭：讓林詩雅活下去。
手機震了一下，是白金發來的新消息：「聽說你今晚表現不錯，期待明天見面。記住，八點，盛世大廈B3層。帶上你的黑材料卡…還有你的決心。」
阿哲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眼牆上的破鐘：凌晨一點十五分。離白金約的時間不到七個小時，離輝煌的演唱會還有十七個小時。
他必須做個選擇。
窗外，烏雲縫隙裡露出幾顆半死不活的星星，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阿哲的目光回到林詩雅身上，她手腕上的藍紋在黑暗裡微微發著光，像一張來自地獄的卡牌，無情地倒數著生命的終點。
ns3.138.137.25da2
然後按「加至主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