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一個人站在廢棄工廠的天台上，手裡緊緊攥著林詩雅留下的那疊「星光卡」設計藍圖。夜風吹得紙張沙沙作響，像極了她在耳邊的低語。港灣的燈火在遠處明滅，那些曾經象徵著財閥權力的摩天大樓，此刻在夜色裡就像一排排隨時會倒塌的巨人。
卡牌交易所崩盤已經三天了。整個樂壇亂成一鍋粥，數不清的卡師賠光了家底，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明星，身價一夜之間比廢紙還不如。但在這片廢墟之上，阿哲心裡卻出奇地平靜。
「詩雅，妳看到了嗎？」他對著滿天星辰，像是在跟誰說話，「那個爛透了的世界，終於開始塌了。」
加密通訊器突然嗡嗡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螢幕上跳出一個陌生的代號：「星河使者」。
「阿哲先生，我們想跟你談談。」
訊息短得不能再短，連句客套話都沒有。阿哲眉頭一皺，這節骨眼上，還有誰敢來找他？
「誰？」
「新紀元集團的代表。我們對你和林小姐的『星光卡』理念，很感興趣。」
新紀元集團？阿哲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在三大財閥的夾縫裡，這家公司一直很低調，主要搞些科技和金融的玩意兒。但在最近這場大地震裡，他們似乎是唯一一家沒傷筋動骨的大公司。
「在哪見？」
「明晚八點，環中島新紀元大廈頂樓。專用電梯的密碼是『星塵永恆』。」
看到最後那四個字，阿哲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這是他和林詩雅之間的暗號，除了他們倆，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立刻回撥過去，對方卻已經下線了。
第二天傍晚，阿哲換上了一套難得的「正經」衣服——這是他衣櫃裡為數不多能見人的行頭。小雨在旁邊幫他整理著皺巴巴的領口，眼神裡全是擔心。
「阿哲哥，你真要去？這擺明了是個坑啊。」
「我知道。」阿哲點點頭，「但如果他們真的懂詩雅的想法，那這個坑，我得去踩一踩。」
他把那疊「星光卡」設計藍圖小心翼翼地放進內袋，口袋裡還躺著一張林詩雅親手做的「星塵永存」卡。這張破卡沒任何鳥用，但對阿哲來說，比什麼SSR都重要。
新紀元大廈矗立在環中島最核心的地段，像一座用玻璃和鋼筋切割出來的未來建築。跟其他財閥大樓那種土豪式的炫耀不同，這裡透著一股冷冰冰的科技感。
專用電梯果然在等著他，輸入密碼，電梯無聲無息地向上升。透過玻璃牆，整個港灣的夜景盡收眼底。那些過去燈火輝煌的娛樂公司大樓，如今一片死寂，黑漆漆的。
頂樓是個空曠得嚇人的會議室，整面牆都是落地窗，外面就是璀璨的星河。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人背對著他站在窗前，一身幹練的深藍色套裝，長髮在腦後束成一個低馬尾。
「阿哲先生，歡迎。」她轉過身，露出一張清秀但寫滿堅毅的臉，「我是新紀元集團的副總裁，蘇雨晴。」
「妳怎麼知道那四個字的？」阿哲不想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蘇雨晴淡淡一笑，「林詩雅小姐，曾經是我們的技術顧問。在她……走之前，她把『星光卡』的初步構想，分享給了我們。」
阿哲的眼神瞬間變得像刀一樣鋒利，「妳在撒謊。詩雅從來沒跟我提過你們。」
「她確實沒告訴你。」蘇雨晴走到會議桌前，打開一個全息投影，「因為這是她的秘密B計劃。她知道，光靠地下那點力量，根本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投影裡出現了一堆加密文件，裡面有林詩雅的親筆設計稿和技術分析報告。阿哲一眼就認出了那熟悉的字跡，心裡頓時翻江倒海。
「她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一直在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蘇雨晴的聲音放緩了，「她說，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希望有人能接手她的理念，建立一個真正公平的卡牌經濟體系。」
阿哲沉默了很久，喉嚨有些發乾：「你們想幹嘛？」
「合作。」蘇雨晴的目光直視著他，沒有絲毫閃躲，「我們想邀請你，作為核心技術顧問和理念的領路人，和我們一起，建立一個『去中心化的卡牌交易平台』。」
她揮了揮手，又調出另一個投影，上面是一個複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系統架構圖。
「這個平台，會完全採用林小姐的『星光卡』和『情感共鳴演算法』。沒有財閥操控，沒有虛假炒作。每一張卡的價值，都只由歌手的才華和粉絲的真感情決定。」
阿哲湊過去，仔細研究著投影裡的設計，裡面的確處處都是林詩雅的影子。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搞這個系統的錢從哪來？」他問。
「新紀元集團會出第一筆錢，但平台的管理權，將會完全去中心化。」蘇雨晴解釋道，「我們不會像那幫老傢伙一樣控制市場，而是要建立一個由卡師、藝人和粉絲自己管自己的生態。」
「聽起來跟做夢一樣。」阿哲的語氣裡滿是懷疑，「你們也是玩資本的，會這麼好心放棄控制權？」
蘇雨晴沉默了一下，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星空。
「因為我們親眼看到了舊模式是怎麼死的。」她說，「財閥那套壟斷的玩法，已經到頭了。與其等著被浪頭拍死在沙灘上，不如自己先學會衝浪。」
她轉過身，眼睛裡閃著一種奇異的光。
「而且，我們信林小姐那套。真正的價值，不該被錢綁架，它應該來自人和人之間，最真實的連結。」
阿哲從內袋裡掏出那疊「星光卡」設計藍圖，往會議桌上一攤。蘇雨晴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是……詩雅的完整設計？」她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沒錯。」阿哲點頭，「她用命換來的。」
蘇雨晴小心翼翼地翻看著那些設計稿，眼神裡滿是敬畏。「她真是個天才……這套『情感共鳴演算法』，比我們想的還要周全。」
「但是，」阿哲突然把設計稿收了回來，「我憑什麼信你們？怎麼保證你們不會變成下一個財閥？」
蘇雨晴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她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阿哲。
「這是我們的承諾書。新紀元集團承諾，平台建立後，會逐步把所有權力轉交給社群。五年內，我們的股份會降到10%以下，只保留技術支持的角色。」
阿哲接過文件，逐字逐句地看，裡面的條款激進得不像話。如果這玩意兒是真的，那新紀元集團等於是自斷手腳。
「為什麼？」他抬起頭，還是想不通。
「因為這是林小姐的遺願。」蘇雨晴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說過，真正的改變，不是換一幫人來壟斷，而是要讓『壟斷』這兩個字，徹底消失。」
阿哲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這話，太像林詩雅會說的了。
「我需要時間考慮。」他說。
「當然。」蘇雨晴點點頭，「但請記住，時間不等人。舊秩序的崩塌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但這個機會窗口，不會一直開著。」
她遞給阿哲一張加密通訊卡。
「這是我的私人聯繫方式。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尊重。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完成林小姐的夢想。」
阿哲接過那張冰涼的卡片，觸感讓他想起了第一次摸到林詩雅做的卡牌時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在他準備走的時候，蘇雨晴突然說，「老鬼最近的動作很奇怪。我們的情報說，他好像在謀劃什麼極端的事情。你最好小心點。」
阿哲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回頭。
電梯一路向下，他的腦子裡一團亂。林詩雅真的和新紀元集團有聯繫？如果是真的，她為什麼一個字都沒跟自己提過？
回到廢棄工廠，小雨和阿信焦急地等著他。看他那副表情，小雨趕緊迎了上來。
「怎麼樣？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阿哲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聽完，阿信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事兒聽著太順了，順得讓人發毛。」他說，「資本家會主動放棄控制權？打死我都不信。」
「但萬一是真的呢？」小雨反駁道，「這可能是我們實現詩雅姐理想，最好的機會了啊。」
阿哲沒加入他們的爭論，他一個人走到天台上，又一次抬頭看著星空。林詩雅的聲音好像就在風裡對他說：「阿哲，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都別忘了我們當初是為了什麼。」
他掏出那張「星塵永存」卡，卡面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藍光。突然，他感覺卡片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硌手，那裡有一行用針尖刻上去的小字，小到他之前從來沒發現過。
「信任你的心，但要驗證每一個承諾。——詩雅」
阿哲的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微笑。那個傻瓜，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也還在為他操心。
他拿出蘇雨晴給的那張通訊卡，在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卡片的做工很精緻，但在邊緣，他摸到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小標記——一個星星圖案，和林詩雅墓碑上刻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絕對不是巧合。
阿哲深吸一口氣，心裡有了決定。不管新紀元集團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他都要去試一試。因為這可能是實現林詩雅遺願，唯一的機會。
但他會擦亮眼睛。就像詩雅說的，信任自己的心，但也要驗證每一個承諾。
遠處，港灣的燈火依舊，但阿哲知道，一個新的時代，就要來了。而他，將會是這場變革的中心。
風吹過天台，帶走了寂靜，也帶來了改變的氣息。
ns216.73.216.205da2
然後按「加至主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