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那小子,一聽到林詩雅不見了的消息,手裡頭那個加密通訊器差點兒就「哐當」一聲摔地上了。我的天,這可真是要命!
「啥玩意兒?!」他那嗓門,在地下工場那窄得跟老鼠洞似的走廊裡頭迴盪,震得好幾個正在埋頭苦幹的技術員都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來看他,一臉莫名其妙。阿Ken那張臉,也一下子就白了,跟刷了層白漆似的。他指著螢幕上那個空蕩蕩的監控畫面,裡頭啥也沒有——病房裡頭,就只剩下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破紙條,孤零零地躺在那兒。
「她…她說了啥?」阿哲猛地衝過去,那架勢,簡直像是要把阿Ken從椅子上給活活薅起來似的。
「她說…『阿哲,改變世界,比救我這條命重要多了。別來找我。』」阿Ken的聲音都在打顫,聽起來都快哭了,「就…就這麼幾句話。」
阿哲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裡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似的。輝煌那檔子破事,在網上還鬧得沸沸揚揚的呢,各大論壇、貼吧,到處都在討論那個什麼億元保護費的驚天大黑幕,口水都快淹死人了。但他現在哪兒還顧得上這些個雞毛蒜皮的破事啊!林詩雅不見了!她拖著那副病得快散架的身體,就這麼消失在了這個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的破城市裡頭!這丫頭,真是要急死個人!
「傻瓜!真是個大傻瓜!」他氣得狠狠一拳砸在了旁邊那冰冷的牆壁上,指關節那兒立馬就傳來一陣鑽心的鈍痛,「她以為這樣就能護着我了?真是天真得可以!」
他像頭髮了瘋的野獸似的,猛地衝出了那個又悶又暗的地下工場,也顧不上什麼三七二十一了,開始滿世界地到處瞎找。夜,已經很深了,街道兩旁那些個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著刺眼又冰冷的光,那光影晃來晃去的,簡直就像是在無情地嘲笑他現在這副狼狽又無助的傻樣兒。他趕緊聯絡了霸氣那小子,那傢伙這會兒正焦頭爛額地處理輝煌事件搞出來的一大堆爛攤子呢,一聽到這消息,二話不說,立馬就把手頭上那些破事全都給扔到一邊,也跟著到處找人去了。
「小雨那丫頭那邊有啥動靜沒有?」阿哲的聲音,透過那個加密頻道傳了過來,那股子焦急勁兒,簡直隔著電波都能感覺到。
「她也在找呢,急得跟什麼似的,」霸氣的回覆倒挺快,「不過詩雅那丫頭,好像是故意避開了所有能拍到她的監控點。這女人…嘖嘖,真是聰明得讓人頭疼啊。」
阿哲甚至還試著通過那個神神秘秘的加密線路,想聯絡上那個代號叫「小雪」的傢伙,可那頭回應他的,只有一片讓人絕望的死寂,連個屁聲都沒有。他現在,簡直就像一頭受了重傷、走投無路的困獸,在這座由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冰冷叢林裡頭,絕望地、漫無目的地狂奔著。每一個他能想到的、林詩雅可能會去的地方——那個早就廢棄了的制卡工廠、那個隱蔽得跟間諜據點似的秘密醫療點、甚至是他倆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又髒又暗的小巷子——他都跟瘋了似的找了個遍,可連個鬼影子都沒找著。
白金那個王八蛋帶來的壓力,簡直就像個跗骨之蛆似的,無時無刻不在糾纏著他。阿哲心裡頭清楚得很,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這會兒肯定正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得意洋洋地冷笑著看他現在這副慘兮兮的德行呢,就等著他徹底崩潰、徹底完蛋的那一刻。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顧不上那些個狗屁威脅了,腦子裡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林詩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阿哲的心臟,像是被人用大手狠狠攥住了似的,疼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一個念頭像是閃電一樣,猛地劃過了他的腦海——那個…那個他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破天台,那個他們曾經一起肩並著肩仰望星空、許下那些傻乎乎誓言的地方!對啊!怎麼把那兒給忘了!
「不會吧…她真的會去那兒嗎?」他自言自語地嘀咕著,聲音都有些發顫,但腳底下卻像是生了風似的,已經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方向狂奔而去了。
廢棄大樓那又黑又髒的樓梯間裡,迴盪著他那急促得像是要斷氣似的腳步聲。每往上爬一層,他的心跳就跟著加快一分,砰砰砰的,簡直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似的。當他終於氣喘吁吁地推開天台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時,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裡頭的、他再熟悉不過的瘦小身影。
林詩雅靠在天台那冰冷的護欄邊上,身上就只披了件薄得跟紙片似的破舊外套。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簡直跟張白紙似的,在清冷的月光底下,幾乎都快變成透明的了,那氣息微弱得,簡直就像是隨時都會被夜風給吹散了似的。她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慢慢地、費力地抬起頭來,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裡頭,居然還閃爍著一絲絲微弱的、但卻依舊倔強得讓人心疼的光芒。
「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似的,飄忽不定,要不是阿哲離得近,估計都聽不清楚。
阿哲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人用鉗子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他猛地衝過去,一把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那力道大得,簡直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裡似的,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像一縷青煙、像一捧星塵一樣,就這麼在他眼前消失不見了。她的身體冰冷得嚇人,摸上去簡直就像塊冰疙瘩,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硌得他生疼。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活著,她還在他的懷裡,這就夠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裡頭帶著無窮無盡的痛惜、憤怒,還有那該死的、無處發洩的恐懼,「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啊?你這個笨蛋!」
林詩雅在他懷裡頭,虛弱無力地笑了笑,那笑容裡頭,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她慢慢地抬起手,那動作緩慢得,簡直就像是在粘稠的水裡頭掙扎似的,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他那佈滿了焦慮和疲憊的臉頰。她的手指冰涼刺骨,但那觸感,卻依然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讓他眷戀。
「傻瓜…你才是個大傻瓜…」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不想拖累你…」
「為難什麼?拖累什麼?」阿哲把她抱得更緊了,彷彿想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她那冰冷的身體,「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沒有什麼!你聽到了沒有!」
「白金那個混蛋…他找過你了,對不對?」林詩雅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了一些,不再那麼迷茫了,「他跟你提出了交易…他想用我的命,來換你的自由,是不是?」
阿哲沒有吭聲,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根本就不需要再多說一個字了。
「我不能成為你的弱點,阿哲,我絕對不能。」林詩雅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虛弱無力,但那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堅定,「我不能讓你因為我,就放棄了你心裡頭那些最重要的理想,讓你變成…變成你自個兒最討厭、最瞧不起的那種人。那樣的話,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頭頂上那片星空,依舊是那麼的璀璨奪目,那麼的深邃迷人,簡直就像他們第一次在這個破天台相遇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變。但是現在,同樣是這片星空,映照出來的,卻是兩個人訣別一般的、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城市裡那些個五顏六色的燈火,在遠處不停地閃爍著,遠遠看去,倒也像是灑落在地上的璀璨星河,挺美的。可惜啊,再美的景色,也沒辦法掩蓋住此刻瀰漫在空氣中那股子讓人窒息的絕望味道。
「你…你還記得嗎?」林詩雅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聲音輕得,簡直就像是在說夢話似的,「我們…我們第一次在這裡看星星的時候,你說…你說你要改變這個操蛋的世界…」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一輩子都忘不了。」阿哲的聲音哽咽得厲害,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我說…我說要讓這個狗屁卡牌世界變得公平一點,讓每一個心懷夢想的傻瓜,都能有機會發光發熱,而不是被那些有錢有勢的王八蛋踩在腳底下。」
「那就…那就去做吧,別管我了。」林詩雅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不要…不要為了我,就停下了你前進的腳步,那樣不值得。」
「不!我不要!」阿哲突然發了狠似的,一把抱緊了她,那力道大得,簡直快要把她的骨頭都給勒斷了,「我們明明說好的!說好要一起去改變這個世界!你不能就這麼放棄!我不准你放棄!」
林詩雅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黯淡的眸子裡,此刻卻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亮得驚人。她靜靜地看著阿哲,那眼神裡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意,有著撕心裂肺的不捨,也有一種近乎殘酷的、讓人心碎的清醒。
「阿哲…我的傻阿哲…」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更加微弱了,氣若游絲,「醫生說…醫生說我最多…最多還有…」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阿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想聽這些!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但林詩雅卻像是沒聽見似的,還是固執地繼續說了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半年…也許…也許還要更少。星塵症那個鬼東西…已經擴散到我的心臟了…那些常規的藥物…已經…已經沒用了…」
她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咳嗽給打斷了。阿哲驚恐地看到,她用來捂嘴的手帕上,滲出了一片刺眼的血跡。那鮮紅的顏色,在清冷的月光底下,顯得格外的猙獰,格外的觸目驚心,像是在無情地提醒著他,時間這個東西,到底有多麼的殘酷無情。
「那我們…那我們就用這半年時間!」阿哲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緊緊地握住了她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小手,「我們一起!一起去完成我們那個還沒完成的夢想!好不好?」
林詩雅卻慢慢地搖了搖頭,眼淚終於控制不住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白金那個王八蛋手裡頭,有『星辰藥劑』,那是目前…目前唯一能夠延緩我病情的東西了。但是…那個代價是…」
「代價是什麼我他媽才不在乎呢!」阿哲的聲音,嘶啞得近乎咆哮,那樣子,簡直就像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只要你能活下去!只要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讓我做什麼都行!」
「那個代價,是你的靈魂啊,阿哲。」林詩雅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清晰,異常的冷靜,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要你…要你交出所有黑材料卡的製造技術,要你背叛老鬼,背叛地下工場所有信任你的人,要你…要你變成財閥的一條搖尾乞憐的走狗。你…你願意嗎?」
阿哲一下子就沉默了,啞口無言。他當然不願意!他怎麼可能願意!他恨不得親手宰了白金那個畜生!但是…但是當他看著林詩雅那張因為病痛而扭曲變形的臉,感受著她那隨時都可能消逝的微弱生命氣息時,那些所謂的原則,那些所謂的理想,突然之間,就變得那麼的蒼白無力,那麼的可笑可悲。
「看吧,你果然還是在猶豫。」林詩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這…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離開的原因。我不能…我絕對不能讓你因為我,而做出任何違背你本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選擇。那樣的話,我死了都不會瞑目的。」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緊緊地相擁著,在這片曾經見證了他們純真愛情和偉大理想的璀璨星空之下,無聲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重申著那個改變世界的、沉甸甸的承諾。這份原本就刻骨銘心的感情,在生離死別的巨大陰影籠罩之下,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瘋狂,簡直像是要在這最後的、短暫的時光裡,拚盡全力綻放出最耀眼、最燦爛的光芒,照亮彼此生命中最後的黑暗。
「答應我,阿哲…我的好阿哲…」林詩雅在他懷中,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低聲呢喃著,那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模糊,「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一定要去完成我們那個…那個還沒有完成的夢想…答應我…」
她的手,無力地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了下來,軟軟地垂在了身側。阿哲的心猛地一沉,頓時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連忙伸出手,顫抖著去探她的鼻息。還好,還好,她只是因為太累太虛弱,睡著了而已。但那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聲,卻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上,無情地提醒著他,留給她的時間,真的,真的已經不多了。
阿哲含著滿眶的淚水,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動作,笨拙而又堅定。他心裡頭清楚得很,這一刻短暫的溫存,是那麼的甜蜜,卻又是那麼的苦澀,它預示著,一場更加殘酷、更加猛烈的風暴,即將就要來臨了。但是他也同樣清楚,無論前面的道路有多麼的艱難險阻,有多麼的荊棘遍布,他都絕對不會放開她的手,絕對不會讓林詩雅一個人去面對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孤獨地走向死亡。
夜風,嗚嗚地吹過空曠的天台,帶走了他們之間那些溫柔的呢喃和沉重的誓言,但卻永遠也帶不走那份已經深深烙印在彼此靈魂深處的、刻骨銘心的承諾。遠處,城市裡那些個星星點點的燈火,依舊在不知疲倦地閃爍著,像是在為這對苦命戀人那份卑微而又執著的堅持,做著無聲而又莊嚴的見證。
阿哲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林詩雅,她在他懷中,安靜得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睡得那麼沉,那麼香。他知道,等天亮以後,還有更加艱難、更加殘酷的戰鬥在等著他去面對,但是今夜,就在這個寒冷的、絕望的夜晚,他只想好好地守護著懷裡這份脆弱而又珍貴的溫暖,哪怕只有一夜,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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