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武入仙 - 第二十七章：风火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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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依旧，血犹未干。林中草叶染霜，枝枝叶叶间透出死寂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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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山躺到在地，半身血流如注，鲜红浸透衣衫。他脸色惨白，却不显痛苦，唯有双眼清明，定定望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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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他低声唤道，声音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坚定与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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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死死咬牙，泪水未干，双膝跪地，满手血污，紧握着那断裂的刀刃，浑身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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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哭有个屁用。”钟万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血牙，笑得惨烈又洒脱，“老夫死也不会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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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老……”岳阳声音嘶哑，眼神迷茫，“我……我该怎么办……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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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山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口即将熄灭的气血压下，吐出一声长息，像是回光返照般清醒，“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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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猛地一怔，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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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钟万山轻轻点头，目光缓慢而沉稳，“我查过你的来历。那场屠村……不是意外，是人为。你被卖到盐帮，做过童子，挑过盐，干过脏活累活，受尽苦难……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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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在少年脸上停留，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怜惜与钦佩，像看着一个尚未成熟却注定要独行千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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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盐帮没感情，这是自然的。我也没资格拦你。”钟万山的声音低缓，却铿锵有力，“但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小子，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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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岳阳苦笑，声音低哑，双拳颤抖，“我哪来的自由？仇未报，命悬一线，钟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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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钟万山轻笑一声，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轻松，“自由啊……是你可以选一条自己的路去走。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吩咐和安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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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那灰蒙的天色，像是望进了往昔的某段岁月，声音忽而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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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那会儿，也想过闯荡江湖，结果呢？没有靠山，只能靠一把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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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什么？江湖啊，是你背后没人时，别人一把破刀都敢架上你脖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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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若你心中有执念，有仇、有念、有路，那就咬牙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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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颤颤地从怀中摸出一块沉沉的铜令，铜令微显磨损，正面是一柄金纹大刀，刀身环绕祥云，纹路斑驳，却依旧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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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大通镖局留下的信物。往西，出卤川县四百里，有个叫‘广风镇’的地方，大通镖局设有分堂。”他将信物递到岳阳掌心，语气不急不缓，“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说是钟万山托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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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一时间怔住，眼神愣愣地看着掌心中沉甸甸的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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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山忽然轻咳几声，血沫溢出唇角。他喘了口气，原本略显安稳的情绪却陡然激动起来，眼神透出几分怒意与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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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了！”他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失控的颤音，“别像我年轻时一样蠢！别总想着讲情讲义、留点脸面！那玩意儿不值钱！你若真想走出自己的路，想活着找到你娘，就得先……学会狠，学会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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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死死盯着岳阳，一字一句：“要活，就得强大；要强，就得有人教，有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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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目光落在地上那柄断裂的刀上，声音低哑：“这刀，给你。‘吞天刀’，虽断，却非凡品。老子护不住它……你替我，重铸它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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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颤抖地将身上的包袱解下，连带腰间一小瓶伤药和几块银两，一并塞入岳阳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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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钟万山咽了口血沫，脸色微红，忽然又怒喝一声：“去范昊、公孙康，还有那死鬼老道身上，把他们的东西都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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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怔住，迟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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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钟万山咬牙切齿，声音沙哑却坚定，“死人是用不了东西的！你若心软、留情，那将来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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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战场上留下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他们命换来的宝，能用就用，该拿就拿！尤其那老道，武功古怪，还会震心掌……说不定身上藏着什么古卷秘籍，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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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心头一震，眼神剧颤。他望着钟万山那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透亮的双目，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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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山咳了一声，眼神却忽然柔和了几分，仿佛看见了某种未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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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记住你今天这一步。”他轻声道，“你拿起断刀之时，便不再是盐帮的苦力……也不再是那个被卖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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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岳阳，是要斩天破地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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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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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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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缓缓站起，动作坚定，将断刀背负，将信物收好，双目望着钟万山，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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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步履踏破林间霜露，走得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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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山闭上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笑这风中少年，又像是在笑自己命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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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好……岳阳……老夫……总算没白活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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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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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落叶飘飘，铺在血与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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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静静跪在在范昊尸体前，神情冷漠，低头翻找。如今只剩下残破衣物和一具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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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走包袱，没有多余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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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是公孙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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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教过他刀法的师傅，如今静静横陈，眉目间仍残留不甘。岳阳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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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你的东西，我带走。但我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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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副曾教他劈刀的手掌望了一眼，眼神微颤，终究低头取下腰间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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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那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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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早已滚落，灵气尽失。岳阳从他身上找到一个包裹，一本残卷，一枚不知用途的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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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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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变强的……以后见到你们那一群人……我不会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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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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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望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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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钟万山的尸体已然冰冷，但那双眼睛，仿佛仍注视着自己，看着他一步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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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断刀寒芒未灭，刀气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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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人，一刀，一信物，踏上了向西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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