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武入仙 - 第四十五章命途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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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高，院中草叶上露水已干，山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茶水微温，三人皆沉默片刻，气氛竟出奇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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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忽地转头望向岳阳，眉头微挑，道：“对了，岳贤弟，我一直好奇，你为何会落脚黑石山？莫非是你那盐帮，与此间有些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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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也微侧了身，眼中带着探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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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神色一敛，抬眼望向远山，语气淡淡：“两位哥哥，在下早已无瓜葛。盐帮……已经异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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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主？”周同蹙眉，“可我等近年下山几次，并未听说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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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未必知晓。”岳阳语声平静，“这事发生得极快，当时我和正副帮主等人在上任帮主钟万山的闭关处返回盐帮总坛的途中被戒杀，正副帮主和钟万山被一名老道击杀，据钟万山说盐帮是东阳郡刘氏要的。如今的盐已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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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郡刘氏？他们家族在朝廷里的势力不小啊。”韩靖眼底划过一丝讶色，旋即轻叹一声：“没想到钟万山还活着，他是个狠人，却有些规矩，没想到还是……”他摇了摇头，“那你是……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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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点头：“当时血雨腥风，钟万山和那个老道同归于尽，我才能逃出，如今……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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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自怀中取出一物，摊放于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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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块铜牌，铜色黯沉，正面雕着一只展翅的三足乌，背面则铭着“缉事司”三字，下方还刻有细密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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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一见，脸色一变，低声道：“这是……缉事司的令牌？而且还是统领才有的重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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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目光一凝，缓缓点头：“错不了，我当年在青州府见过一次。铜色沉厚，纹路细致，一爪勾火一爪踏星，那三足乌正是缉事司的标志。这老道，竟是缉事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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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刘氏连缉事司都能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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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忍不住咂舌，眼中露出一丝惧意：“连缉事司统领都能出山，那可不是咱们能搅动的局面。岳贤弟，我劝你——以后还是莫要与盐帮有任何牵连，这些事……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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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点头附和：“尤其若那刘氏真是郡中宗族，背后势力盘根错节，钟万山那等人物也难逃一死，可见此番夺权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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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微顿，眼中神色颇为复杂，“说起来，钟万山……三十年前便是卤川县中的一流高手，没想到竟还活着，还能与缉事司统领拼得同归于尽，这人……也算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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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如今与盐帮之人……还有牵连？”周同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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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岳阳语气淡漠，“我虽是盐帮弟子，命运裹挟，才落于其中。说到底，我与那帮派，从未真正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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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望着他，忽而感慨一声：“你这孩子……自小丧父，又被人掳作苦力，如今命里几番生死，处处受人驱使。你还真是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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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只是轻笑，不语。他心知这世道不公，又岂止他一人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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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韩周二人与岳阳告别，赤爪寨众人整装离去，单烈领着数十精壮汉子，神情肃穆。岳阳送至山道尽头，简短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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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拍了拍他的肩：“安心等消息，若真有那厨子的底细，我定亲手送到贤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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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拱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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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踏尘而去，风起时，山道蜿蜒如蛇影，刀光铠影逐渐没入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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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伫立，直到众人身影不见，才转身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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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于观内，他从木匣中取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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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卷残旧的刀谱，纸页泛黄，封面隐见“万盐吞天刀”五字，锋芒已退，却仍隐有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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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钟万山之遗物，亦是他留给岳阳的唯一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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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摊开刀谱，目光凝视每一笔划，许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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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刀法凶狠无匹，以力破巧，讲求气血爆发与一刀封喉之机，然内功根基要求极高，必达到练体之境方能圆满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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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轻叹一声，翻至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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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至庭中，抽出背后那柄吞天断刀，照着谱中招式挥出数刀。劲力虽沉，却难以凝聚刀意，数招后，丹田一震，气血逆涌，他脚下一晃，几欲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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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气，冷汗沿额角滑落，终是摇头苦笑低声自语：“还是学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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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虽已步入二流巅峰之境，甚至隐隐窥见练体之门，可一旦遇上如韩靖这般刚进入准一流境界的高手，仍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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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遑论那位城府深沉、实力莫测的盐帮帮主范昊，又或是曾为他授艺的师傅公孙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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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不破此限，终究只是棋子……”他轻声道，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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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将刀谱重新收入木匣，起身走出观门，抬头望向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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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云淡，山色如洗，唯有那条名为命运的道路，依旧云遮雾绕，步步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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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自己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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