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武入仙 - 第四十二章：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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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气氛微凝。赵横魂游天外般地收起合约契册，心里正暗自揣度岳阳今日为何如此沉稳，耳边却听见他低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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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位，若不介意，且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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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眉梢微挑，周同眼神一闪，二人对视一眼，终是缓缓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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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神色平静，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一事，藏在心头多年。今时今日，便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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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笑着道：“岳贤弟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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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直视二人，语气如刀：“四年前，安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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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四字，落地如铁。韩靖与周同神色齐齐微动，似有旧忆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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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横与单烈却听得有些不解，正欲出声询问，却被岳阳接下来的一句话猛地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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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时保护的一名外地官员，是你们的上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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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垂下眼睑，轻轻点头：“你说的是你毒死的那人王令吧。他为人虽正直，却也……不知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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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岳阳声音低沉，“那夜，我完成任务后，曾在宅院外听见几名护卫谈话，言语中提及一女子，带着个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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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落，赵横手一抖，契册几乎掉地。他侧过头看着岳阳，满眼震惊：“等、等等，你是说……你十岁那年，就毒死了一个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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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单烈更是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那可是……衙门的官……你小小年纪，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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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周同看了赵横一眼，似笑非笑，“赵横你跟着他这么久，连这点旧账都没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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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他从小命苦，出手狠辣，没想到……”赵横咽了口唾沫，满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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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烈低声道：“难怪能说动韩靖周同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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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未理他们，只对韩靖与周同道：“我想确认，那女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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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神色微凝，沉吟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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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低声道：“我记得……那批人确实是王令花银子买下的，一共九人，那女人确实桀骜，被责打了数次仍不服。王令心烦，最后将她转入了衙役管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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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岳阳问，语气压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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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那孩子……应是被分配到了县衙后院的杂役坊。”韩靖皱眉回忆，“我记得，那段时间她闹得很凶，甚至打了个管事，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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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曾听说，她被转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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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摇头，迟疑片刻才低声道：“我只记得王令后来怒骂‘不识好歹’，说她怎么那么倔强，最终把他们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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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语气骤冷：“卖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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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我不知，”韩靖苦笑，“我们只是护卫，那件事之后不久，王令便被你……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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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陷入短暂沉寂。风从窗棂拂入，檐角轻响，仿佛也在听那段被掩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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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横望着岳阳的侧脸，心中忍不住泛起寒意——他原以为岳阳是寒门少年，虽狠，却仍是从泥里挣出来的。但今日一听才知，这孩子从十岁起便已身负血债，在腥风血雨中以命搏命。怪不得他沉得住气，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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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烈则低头不语，他向来自恃出身行伍，目中无人，如今却对岳阳平添一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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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常人口中的“狠小子”，这是披着人皮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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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看着岳阳，叹道：“岳贤弟……你是在找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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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柳氏，弟弟岳阴。八年前，二十七口村被马匪洗劫，我们三人被卖，自此分离。”岳阳缓缓起身，声音沙哑而沉稳，“如今唯一的线索，只在你们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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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低声道：“你若真要查，我记得那批奴籍可能还在安乐镇旧衙的档案中。只是……官府早换了人，那些卷宗，多半已被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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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淡然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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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横终于忍不住道：“那……是不是得回安乐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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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岳阳负手而立，眼神冷静如冰，“风头一过，便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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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轻声道：“若你真要查，也许还有个方向——那女人脾气强硬，曾在官府后厨闹过一次。你若能找到旧衙的老厨子，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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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微微颔首：“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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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望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你这人，记性真好。也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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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步出几步，未曾回头，只淡淡留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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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性不好，怎活到今日？不够狠，又如何护得住我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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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处，门外林风掠过，檐瓦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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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看似平静的合约之议，终于揭开了一道旧伤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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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知道，那夜未了的疑云，终于有了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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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曙光，将引他重返安乐镇，也将引他，走入一个埋藏多年的真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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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靖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道：“若你真决意要查，届时我陪你走一趟，旧衙之地，我略有些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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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也笑了笑：“也算是了却一桩旧债。你我今日既为盟友，此事自当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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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脚步微顿，侧过身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深沉，终是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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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谢过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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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轻阖，夜色如墨，而他心中的执念，已然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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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重提，仇未清，情未了，归途之上，步步皆是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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