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武入仙 - 第三十二章：竹林歇影

夜雾低垂，山风穿林，宛若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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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人穿行于竹林深处，脚下杂草没膝，枝叶交错，月色被层层遮蔽，只余零星点点洒落，仿佛幽魂游走林间。林中幽寂，唯余落叶碎响随行不去，仿佛也不愿与这队人马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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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头的屠三才停下脚步，长出一口气，指着前方一座破败屋舍道：“爷……不，大人，这里是旧时林户留下的猎屋，虽年久失修，但荒林遮目，倒也隐秘，勉强可避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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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立于屋前，略一打量，只见茅顶半塌，屋角积着厚厚尘灰与蛛网，屋外一口石缸早已干裂，荒草丛生。唯那从竹林深处蜿蜒而来的旧道，几乎被藤蔓吞没，却也显出几分隐秘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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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之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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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三闻言连忙招呼众人打扫屋内，清扫尘土，又架起篝火烧水。有人取出随身干粮，有人捧来山泉入竹筒，火光亮起之时，破屋内便浮起一丝温热，逐渐驱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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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在屋角破毡上盘膝而坐，断刀横置膝前，神色平静，目光却似沉在火堆中，看着那一缕缕跳动的火苗发呆，不知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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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最近的镇子是哪儿？”他忽地出声，语调不重，却叫屋中众人齐齐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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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三忙放下刚咬了一口的干饼，抹了抹嘴角，躬身答道：“这儿离‘三山镇’最近，约莫四十多里，属卤川县边界。再往西走两百里左右，就是武临县的‘广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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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风镇……”岳阳轻声念出，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与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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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三点头道：“那边人多货杂，是个大镇，不过路远。如今我们身上带伤，走不得急路。三山镇虽小，却是两县交界之地，来往之人极多，货路也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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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中都有什么势力？”岳阳目光仍未离开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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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山离得最近，只有二十里，是‘黑石帮’的老巢，那伙人最是横蛮，劫货杀人不眨眼；鸦岭那边盘着‘赤爪寨’，一群亡命之徒，寨主更是传说中吃人不吐骨的凶人。”屠三说着，略显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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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翠峰上倒是还好，有个‘流泉观’，小门小派，门人修剑，不怎么涉外，镇上人提起他们，倒还有些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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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江湖人？”岳阳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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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三山镇一带官府力薄，基本由这三家分地盘。若说正道名门，那只有流泉观还算有些规矩，但也不管俗务。黑石帮和赤爪寨才是真正的地头蛇，镇上一些小买卖都得过他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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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沉吟片刻，抬手轻抚断刀刀背，眼神渐冷：“盐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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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三闻言身子一颤，小心回道：“盐帮……盐帮仍在，只是最近两年帮中似有整顿，势头更胜往昔，镇上据说还有暗桩，也常有帮中护货之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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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嗤笑一声：“盐帮没乱，只是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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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淡漠，却透着一股森寒，“帮还在，人却变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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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三顿时噤声，不敢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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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众人吃饱喝足，各自找地方倚墙蜷卧，或枕柴睡去，或抱膝而眠。有人熟睡，有人辗转不安，但无一人敢在岳阳身边太近。火光映照间，屋内一片光影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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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岳阳仍未阖眼。他起身踱出屋外，独立于屋檐下，仰望苍穹。乌云翻涌，遮蔽星月，天地间一片沉沉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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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山……就在不远。”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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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中虽是要道，但多眼多口，若有人留心，消息一日便可传遍五方。倒不如进山，更干净些。若真要避风头，埋伏刀口，倒不如藏进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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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微扬，却无一丝笑意。那是一抹孤冷与杀机交织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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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风镇太远，走不得。此时此地，只能选最短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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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望着膝前断刀，指尖划过刃口，冰寒入骨，却唤醒了体内那股尚未沉寂的战意。丹田内气血翻滚，仿佛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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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猛虎，也有困倦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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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正好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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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泼皮们安歇各自，或许做梦，或许迷糊。唯他们不知，岳阳并不关心他们安危，只因这些人不过是行路时临时捡来的工具而已。他不曾收他们为部属，也未视其为伙伴。只是他们愿追随，他也懒得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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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岳阳知道，若明日他们一个不慎死在山道，也不过是夜里一声狗吠，风吹过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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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立夜风之中，目光凛冽如寒星，仿佛已望穿那黑石山背后深藏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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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他低声道，声音低沉如铁，字字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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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谁能拦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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