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物語》《二部曲》 - 第四十二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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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

　　經過早上那些事情後，又過了大半天的時間。天色雖已轉暗，卻仍能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白日躁氣，還混雜著一絲夜裡將至的寒意。

　　我和希澄並肩而行，一路無語，直到推開熟悉的家門，屋內靜謐如昔。她脫下外套，轉過身，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身上。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她的語氣不重，卻像針一般扎進我心口。

　　我站在門邊，垂著眼，久久才開口：「……對不起。」

　　她沒有立刻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像是在等著什麼。

　　我吸了口氣，語速放慢：「從那朵花的出現開始，我就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單純。我太清楚這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所以選擇隱瞞，只希望妳不要被捲進來。」

　　「可那不是你能一個人處理的事情。」她平靜地回應，聲音壓抑卻清晰。

　　我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但我當時只想著怎麼救夏特，只想著能不能盡快結束這一切。我太急了，也太自以為是。」

　　「你總是這樣，一旦遇到難事，就什麼都不說。」

　　她的聲音開始有些發顫：「你以為我只是因為氣你沒講實話嗎？我是怕……怕你哪天連命都搭進去，我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機會說。」

　　她說到這裡，眼中浮現難以掩飾的酸楚。

　　我走上前，抬頭看著她，終於下定決心。

　　「希澄，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走了這麼長的路，一起走過沙漠、山林，還有那些我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活著回來的地方。」

　　她沒出聲，只是望著我。

　　「我曾以為只要把事情做完，把花處理好，把危機解決，其他的自然就會好起來。但現在我才明白，光是努力是不夠的。」

　　「......」

　　「所以……等這一切結束之後。」我頓了頓，眼神直視她的雙眸，語氣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認真：「希澄，我們結婚吧。」

　　她怔住了，原本堅定冷靜的眼神突然一震，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話語攪亂了心湖。

　　那一瞬間，她眼中閃過錯愕與遲疑，連呼吸都彷彿輕輕滯住。她沒有立刻作聲，只是垂下了頭，指尖不自覺地緊握著衣角。

　　然後過了一會，她開口說道：「你知道你在這個時機點，說出這種話……真的很犯規。」

　　我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走近，抬頭看著我，眼眶微紅。

　　「你再繼續這樣說下去，我可能真的會哭出來喔。」

　　我怔了一下，正想開口，她卻先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按住了我的唇。

　　我靜靜望著她，而她則帶著一抹淺笑，語氣輕柔卻藏著一絲無奈。

　　「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會在什麼樣的情境下被你求婚……但我從沒想過，竟然會是在這麼一場混亂的事件過後，會以這樣的方式。」

　　她低低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釋懷。

　　「不過……也許這樣才是你，總是笨拙、總是讓人擔心，但終究還是會站在我面前，說出最重要的話。」

　　我靜靜看著她，心口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與暖意。

　　「但這是我第一次，不想再逃避的事情了。」我低聲說。

　　她望著我，眼神溫柔得幾乎讓人難以直視。

　　「……好。」

　　我伸手將她擁入懷中，這次，她沒有任何猶豫。

　　「以後，不准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我將她緊緊摟入懷裡，像是終於擁住了這一生最重要、最不能失去的存在。

　　＊

　　隔天清晨，我和希澄一同返回研究室。天色微亮，空氣中仍殘留著夜裡的涼意。

　　剛踏進實驗室，還來不及說話，雷諾便從螢幕前抬起頭，望向我們牽著的手，語氣一貫輕鬆卻不失調侃：「唷，還一起牽著手上班，兩位這是和好了？」

　　我下意識一愣，連忙鬆開了手，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沒什麼……只是來的路上風有大，怕希澄被風給吹走。」

　　雷諾挑眉笑了笑，說道：「噢？原來希澄這麼輕啊。」

　　希澄白了他一眼，語氣冷冷地回道：「再多嘴，我就讓你去給梅芙尼雅澆水。」

　　雷諾聳聳肩，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但語氣也跟著轉為正經。

　　「好啦，不鬧你們了。來看看這些資料吧。」

　　他轉過身，操作了一下鍵盤，實驗室中央的螢幕亮了起來。

　　「我昨晚整理了一整晚，把梅芙尼雅的釋放數據跟毒素濃度做了整合比對……你們自己看。」

　　隨著圖表與模擬畫面浮現，我的表情也漸漸凝重。

　　螢幕上顯示著的是梅芙尼雅釋放出的藍色霧氣的擴散模擬圖，以及幾條急速下降的氧氣濃度曲線。

　　雷諾指著螢幕說道：「這植物的毒素不會在接觸後立刻生效，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累積，當毒素濃度達到臨界點，才會觸發強制性昏厥的反應。」

　　我盯著那些數據，心頭逐漸沉重。這些藍色霧氣的分佈、濃度變化，以及毒素影響時間的曲線，全都指向一個事實——我們早在進入那片霧氣前，就已經中毒了。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上頭的數據，開口道：「……那說明夏特他們會失去意識，不單是因為接觸到花本身，而是本來就中毒了？」

　　雷諾點了點頭，臉色也不太好看：「沒錯，這毒不是一碰就倒的那種。根據我們模擬過的濃度曲線，就算是普通的成年男性，也能在那種毒素濃度下撐個幾秒，絕不至於一接觸就昏倒。」

　　他頓了頓，目光沉了幾分。

　　「所以最合理的推論是——你們在進入那片霧之前，體內其實就已經開始累積毒素了。只是當接觸到那些深色霧氣時，體內的濃度被推到了臨界點，才引發了強制性的昏厥反應。」

　　雷諾一邊操作投影畫面，切換成毒素對神經元的模擬圖像：「這玩意會干擾中樞神經的信號傳遞，在濃度臨界之前，會表現為注意力渙散、短暫記憶錯亂、平衡感下降……直到觸發某種反應機制，整個人就強制斷電了。」

　　我喃喃說：「這樣的毒素機制……很像是被設計過的。」

　　雷諾的手頓了頓，但沒有接話。

　　倒是希澄，緩緩道出一個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事先知道毒素的性質，就能透過調整暴露劑量，來精準操控昏迷的時間？」

　　我們三人彼此對望，神情一瞬間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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